第五十八章
车里一点光亮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人，俞珩靠近一些，后面的车门就打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形从车里慢慢下来。
借着昏暗的星光，俞珩依稀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裹着厚厚的大衣、甚至还披着一个披肩站在他面前，声音是他最熟悉的温和：“好久不见，阿燃。”
俞珩有点眼热，他没想到和谢澜的见面来得那么快，更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场景见面。
谢澜伸手打开面包车内置的灯，昏暗的灯光落在谢澜的身上，照亮他黑色的头发里掺杂的少许白发和眼尾浮出的细纹。
这和俞珩印象里的谢澜不一样，过去谢澜的状态一直很好，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很多。但是这五年的时间在他身上刻下太多痕迹，他似乎没了曾经的神采，身体里堆积着积年累月的深深疲惫。
“你老了……”俞珩不知为何自己会突兀地说出这句话。
“是啊，”谢澜露出一个温柔又无奈的笑，“都那么久了。”
俞珩深吸一口气，用力抱住谢澜，那些漫长的思念、担忧都有了发泄口，平日里被刻意压制的感情呼啸而出，他死死抓住谢澜柔软的衣服，埋在他的肩膀用力呼吸，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出，濡湿谢澜的衣服。
“阿燃……”谢澜比他略高一些，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低声哄道，“别怕，我在这儿。”
俞珩像是被这句话压垮了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他激动地浑身颤抖，难以自制地哭出声。
等俞珩终于平静下来，他似乎觉得丢脸，退后半步别开头不说话，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偶尔抽噎。
谢澜比他平静多了，他拉着俞珩回到车上，递给他一块毛巾。
俞珩沉默着接过来，仰头靠在车座上，把毛巾盖在眼睛上。
“腿怎么回事？”谢澜坐在他旁边，拉开他的外套捏他的小腿。
“下午从姑姑家的房顶往下跳，摔了。”俞珩带着哭腔瓮声瓮气地道。
“你看到了？”
“嗯。”
俞珩本来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真的见到谢澜，他突然觉得没那么着急问了。
谢澜从车后座拿出医药箱，递给俞珩一个强光手电筒：“打光。”
俞珩接过来：“你今天下午在郑新民那里。”
“是，”谢澜用剪刀剪开伤口周边的裤子，看到俞珩只穿了这么一条牛仔裤，皱着眉埋怨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薄，天冷要多穿点。”
“我今天早晨在韩市，那里没这么冷。”
“我看你在龚市也未必穿秋裤，这样以后会腿疼，尤其是Omega更怕冷，很容易生病。”谢澜本就是医生，他自己开诊所，处理伤口的事也很熟练。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和伤口连着的布料，用酒精擦拭着消毒。
“下午为什么……嘶……”俞珩想继续问，但是一开口就被伤口处的疼痛刺激得说不出话。
“我本来想等这边结束后再见你。”谢澜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回应他。
“那手术的事呢？”俞珩忍着痛问。
“有时候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谢澜垂眸，“我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俞珩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刚才进门时就在振了。
“你的手机一直在振动，是男朋友吗？”
俞珩摸出来手机，有一个宋砚寒的未接来电，还有他刚才发的一条消息：‘我到冯宇家小区了’。
谢澜也瞥见了他手机上的消息：“你是从他那里听说的AO对策特别部队？”
“你查到了？”俞珩把手机揣回口袋。
“不算，AO对策特别部队的保密等级很高，要不是我有一个旧识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部队。”谢澜给他包扎好腿上的伤口坐到他身边，“还有别的伤口吗？”
“不严重，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澜看着窗外，语气和表情都很平和：“等着自首。”
“你为什么……”在黑暗里俞珩看不清谢澜，闻言下意识伸手抓住他身上的披肩，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在父亲面前依旧是一个无措的孩子。
“我本来也没打算畏罪潜逃，失踪是被人监禁，不用太担心，后边的事我都有准备。”谢澜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