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俞珩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底的是一片苍茫的白色，旁边还有一个输液架，在半睡半醒的昏沉间他一时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现实。他缓慢地眨眨眼睛，从喉咙里闷出一声沙哑的低吟，身体渐渐有了实感，他侧头环视过这个房间，陌生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他右手伤处包着纱布，还扎着吊针，床边放着他的手机和一台笔记本，还有宋砚寒的外套。
所以宋砚寒在这附近……
被梦境扰乱的心几乎瞬间安定下来，俞珩撑着床拖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他记得失去意识前是在宋砚寒怀里，他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他现在浑身不舒服，睡了一觉比不睡还累，头昏沉得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蒙着一层茫茫然的雾。他能感受到身体有些烫，浑身肌肉酸痛，像是被火撩着，应该是发烧。
窗户外面是白天，他睡了几个小时？
摸过来手机一看，二月二十六日下午，他睡了十几个小时。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过，门接着被推开，宋砚寒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拿着电话，看到俞珩坐在床头冲他做个噤声的手势，边讲电话边走过来放下饭盒：“是，我明白了。醒了？”
“嗯。”俞珩应一声，嗓音粗哑得仿佛被砂纸刮过：“这里是……”
“还在岭市AO关系科里，你昨晚高烧，昏过去了。”宋砚寒坐到床边，“饿了吗？”
小米粥的香气从床头柜的饭盒里传出来，勾得俞珩的肚子叫了两声，上一顿饭还是昨天上飞机前，他饿得快要说不出话，只默默点点头。
“有粥，喝一点吧。”宋砚寒拧开漱口水倒在杯子里，扶着俞珩递到他嘴边，“先漱口。”
俞珩就着宋砚寒的勺子喝下去一碗小米粥才感觉活过来，隐隐作痛的胃被安抚，但还在叫嚣着不满足：“饿。”
“你是想和我一起出去吃还是在这里吃？”
“不想动。”
“那我叫人送过来。”宋砚寒低头发短信，“吃清淡点。”
俞珩伸手在额头上摸了摸，他感受不到热不热，但是提不起力气：“好累。”
“你昨晚一直在做梦，梦话说了一晚上但是叫不醒，下午会有心理咨询师过来，和她聊聊？”
俞珩点点头：“我的衣服呢？”
“毛衣和裤子扔了，外套送去洗了。”宋砚寒从口袋里拿出一枚U盘，“这个还你。”
俞珩接过U盘，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看过了？”
“嗯。”宋砚寒垂眸，托着俞珩的脸指腹蹭过他下巴上的淤痕，“很多专业知识我看不懂，问了唐医生。”
“我还没有看，怎么样？”俞珩垂眸，侧过脸轻轻蹭着宋砚寒的掌心。
“比我想象的要好。”
“那你想的是有多糟？”俞珩坐起来，“电脑给我。”
宋砚寒打开笔记本，坐在俞珩的身后让他靠着：“过两天去韩市军区医院看看吧。”
“好。”
U盘里面只有各种资料，从他“手术失败”至今的各种身体数据，大概冯宇也是为后续治疗准备的，很多他都看不懂。
“冯叔说，我以后大概不会有孕育后代的能力了。”
“我知道，”宋砚寒下巴放在俞珩肩膀上，“我今天上午见到冯宇，我们聊了几句。”
因为谢澜，冯宇也被叫过来了。
“他告诉你了？”
“嗯，”宋砚寒轻轻应了声，抱紧身前的人，“如果没有这个意外，那你会愿意吗？”
这个问题，离婚前他是慎重考虑过的，他不愿意，而离婚后还一直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即便养了陈念，他好像也依旧无法对小孩生出喜爱，更别说去孕育一个孩子了。他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大概是不愿意的。”
“所以也没有什么区别。”宋砚寒轻声道，“小珩，别太在意这个。”
俞珩抬头叹了口气，盯着输液袋看了会儿：“没了。”
宋砚寒帮他把输液针拔掉：“等这些事都结束了，我去做个手术吧。”
“有这个必要吗？”
“没有，但是也不会损失什么。”
“你用不着这样。”
“但我想做。”
“有什么意义吗？”
“更安心，我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