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老百姓不敢靠得太近,也只听了个大概。约莫着应该是陶掌柜老毛病犯了,拒绝人家的单子,才让那些人恼羞成怒。
这事儿不奇怪,谁都知道陶家掌柜脾气古怪得很,求他做衣服全凭运气。一年到头能踏进陶家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最后能成的甚至不足上门的一二成。就连跟在身边好些年的翁子有时候都疑惑,自家掌柜的靠手艺吃饭,为何每每都是能躲则躲,仿佛压根儿不乐意做刺绣一样。
陶帷初将身上的血迹仔仔细细擦干净了,又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新衣服才下楼。翁子手脚很麻利,早已把脏污的地毯重换了新,正跟孙铁匠安新门栓。
众人一瞧见他,呼啦一下又都散开了。
瞟过颤颤巍巍的门,陶帷初眼皮向下一压,把满心的烦闷全堆在脸上了。
呸他个安清帮!晦气!
把角落里软榻的垫子铺好,猫儿似的窝了进去,随手招呼道,“翁子,打发个人去买丹凤楼的金银蹄鸡和新雅饭店的煎糟白咸鱼。”
翁子去里屋拿了钱,出门随手招呼了个熟识的车夫,添了些跑腿费,车夫乐颠颠跑远了。
等到吃完了吃食,陶帷初身上每一寸都乏得很,直接倒头窝在软榻里闭上了眼。
这一打盹,便打到了天黑。
月光倾泻,檀香沉沉落满地。陶掌柜才幽幽睁开眼,翁子恭恭敬敬垂手立在一旁。
“到时辰了?”
“到了掌柜的,车在外面等。”
陶帷初打着哈欠起身,钻进了楼梯下一道暗门子,不一会儿拎着个不大的木箱出来。
翁子打开大门,门前早已停了辆黄包车,待到二人上了车,车夫才把顶棚放下,盖住了车里人的脸。
此刻时辰已经不早了,整个亨昌里都静悄悄的,家家熄着灯。奔跑声逐渐远去,拐角一只野猫忽然炸了毛,疯了似的挠地而逃。
紧跟着它一同闪出来的,居然是另一辆黄包车。
后车循着前车的路子,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3. 三 您这像去抢亲阿
车夫脚程很快,没过多一会儿便稳稳当当停在了租界一处小楼旁。
棚顶一撩,翁子率先下了车。他走到门前连敲三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儿。
陶帷初这才拎起木箱子跟着闪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