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跪,除了跪也没别的法子。都不用沈牧云过分去查,为了把自己摘干净跟他同党的官员们把他卖得那叫个干净。
「你还记得当初朕和你一起对付江恒吗?那时候怎么说的,誓死效忠我,你就是这么效忠的?」
「臣……」他低下头,面色有愧疚也有悔恨,「臣愧对陛下!」
「就是因为怕丞相独揽大权,所以有左右二相,你倒好,跟江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结党营私够不够朕给你治一个诛九族啊!」
「臣……臣……」
「没话说了?漓江水患,堤坝有决堤之险,你都敢不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刘正荣,你真当朕是瞎了眼不成!」
我把治水总督的牌子扔他脸上。
「明日起,去漓江上任,只身一人!嫡子送入宫内做太子陪读,其余人迁至总督府,治不好水,朕治你死罪!」
九
听到死这个字,刘正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总归有回旋的余地。又成了跪的姿势,手触地,叩首谢恩。
我弯下腰,发垂到了刘正荣面前。
上朝或者官员觐见时我会同男子一样束冠,阿蛮夸我很有好儿郎的姿态。
毕竟是个皇帝,做不得女儿家的娇态,尤其是面对一群男人的时候。
我放软了语气,我要让刘正荣知道他在我心里的地位,他对我有用处,可这样的错一次就够了,绝对不会有下一次机会让他活命。
「朕知道你是个人才,不要辜负了朕。坐稳这个位置有你的一份功劳,可天家权威禁不住半点挑衅,朕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
他应该记起的,当初是怎么扳倒的江恒。
丞相府的火烧了一天一夜,琬贵妃宫中自缢,御林军的长枪弓箭射穿了三千府兵,血流了一地。
安的罪名是勾结外邦,企图谋朝篡位。
比起一个女人坐上皇位,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陆家的天下落在一个外姓人手里。
名不正,言不顺。
我登基的第一年,用江丞相为自己立了威。
他好歹比刘正荣有血性点,着丞相朝服,抽出剑带领府兵与御林军一场好仗。
我坐在不远处的轿撵内听厮杀声一片,利刃碰撞刺穿肉体的声音竟会那样清晰。激得我浑身颤栗,端不稳白瓷的杯盏,被热水烫了手。
强稳着心神才坐得住。
厮杀渐息的时候我拍拍轿撵示意回宫。
我走到琬贵妃面前,她正对镜梳妆。
簪上步摇,抿上唇脂。
额角一点朱砂,眼角一抹嫣红。
不得不承认她比我母妃生得漂亮,哪怕年近四十仍像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只不过气势太凌厉,朱红的华服,金线绣的凤凰,在她迤逦的拖尾上垂下尾羽。
展开的双翅欲要飞离这人间,却终究困于人间。
「丞相府的火烧了一夜了。」
她没有看我,专心致志地描眉。
「是吗?烧了也好,若是在菜市口砍头,父亲是万万受不了这屈辱的。」
我随意拉了个凳子坐下来,怀里有一封密函,正是刘正荣呈上来的,字迹和江恒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