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深秋寂寥,十五夜红月时,此地便有万鬼争鸣。
秋坟上,有鬼唱鲍诗,丑妇哀泣,青年怨天载道,新鬼烦冤旧鬼闹,一时间热闹非凡。
冢内还因为死因不同划出了不同派系——那死于征战的是好斗分子;死于饥荒的满门饕餮;其中死于时疫的倒是安安静静,整日也不闹腾,只周身散发着幽怨之气。
如今,云梦已然无泽地,这些亡魂哀怨的血却渗入大地,化作坟包上莹莹的碧光,千年难消。
这件事可大可小,凡间帝王家也曾上报仙门,最终却不了了之。
怨气嘛,凡人撞上了,那多半是要殒命当场,与这些鬼友去作了同僚;可对跨入仙门的来说,只要不是深入腹地,这么三五小鬼搭台唱戏倒还不足为惧。
反正这万鬼冤魂脱离不开江汉的一亩八分地,仙门如今正是重整格局的时候,哪腾得出空闲为此事善后,让人莫要凑上去招惹不就好了。
阮清这边拍脑袋回想了一番,第一反应便是万人冢的怨魂长本事了都能跑这么远了?可这么翻山越岭不辞辛劳找她图什么?
图她败家子?图她惹事精?
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人却是屁滚尿流地从床上弹起来,宛如起尸一般。她这会儿是脸也苍白手也抖,强撑着挪到墙根儿,招来诛邪枪。
这反应怎么看也算不上仙长。
“诸位有何冤屈,大可直言,何必这么装神弄鬼!”
话落,她才察觉这本来就是鬼,可能不用装。
于是,哭声非但没被吓住,反而愈演愈烈,吊长了嗓子越发尖细,直让人鼓膜震得生疼。
阮清一时找不到这古怪源头,只好翻手将屋内的烛火照亮。
此时残灯照壁,影子在白墙上摇来晃去,宛若个咿呀戏子。
于是,那络纬哀鸣便齐刷刷倏地窜到了墙角边,紧贴上了阮清后背,一寸寸往头皮上攀爬。
阮清的脊背一下便麻了。
她这人唯独有点怵这怪力乱神,说出去能让修仙界笑掉大牙。她伸手想抓点什么实物稳定心神,便一手抓到了腰上的芥子囊。
温热,泛着微弱的异光。
只因先前注意力都放在外界,如今她才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二话不说开了芥子囊,那百枚珍珠便迎头蹿了出来。
珠身已然染上了诡异的碧色。
事情变得有那么些棘手。
几番闪躲之后,阮清发现这些珍珠就是冲着她来的,珠身上莹莹绿光嚣张又疯狂。偏这玩意断成两半也阻止不了它的进攻架势。
阮清心想:这难道是要磨成珍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