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山上的那段短暂的日子平静而自在。
看书,下棋,喝酒,写剧本或者依偎在一处看一部老电影,都是平日会做的琐碎小事,但多一个人总是不同的。时间细碎而又明亮,好像会发光,偶尔他们闲聊一两句,但更多的时候并不说话,只是将眼神和其中不用隐藏的感情落在对方身上。
当然也做爱。情欲开了闸,就像从饱满的果实中溢出的汁水,让人很难抵挡它的甘美,于是只好不停地给与又索要对方,再手足纠缠着在亲吻中一同入眠。
日沉与月落都在耳鬓厮磨间度过,朝朝暮暮就是地老天荒了……
初三夜里下了一场雪。
许云清夜半听见窗外积雪压着树枝的声音,觉得开足了暖气的屋子里,似乎也能感觉到一丝寒意,总又想吃些温热的东西。念头一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看了眼时间也快四点了,索性起身去厨房熬粥。
找了粳米和糯米出来,刚洗好,又听见厨房门开了,陶立阳顺着声音找了过来。
“怎么这么早起来?”
“吵到你了?”许云清偏头对他笑一笑,“想熬点粥,没什么要帮忙的,我这儿很快就好了。你先回去睡吧。”
陶立阳睡眼惺忪地摇摇头,过来摸了下他手腕,又把暖气调高了两度:“你弄你的,我就在这儿看看。”
许云清知道拗不过他,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陶立阳起先还老老实实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没一会儿又站到他身边去,厨房就那么大,许云清动一步也跟着。
许云清被他缠得好笑:“怎么了?你这是做噩梦了?”
陶立阳也跟着笑了笑,顿了片刻轻而快地说:“刚才醒了,看见你不在。”他再没说其它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偏头抓了下头发:“芦笋我来剥吧,姜是不是也要剁?”
许云清点了下头,在他弯腰去拿姜的时候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抓了一下掌心:“我在的。”
陶立阳抬眼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也回握住了他。
两人连体婴似地备好了所有食材,放进砂锅里,等开了第一遍,又调到最小火煲着,才又手拖着手回卧室去。
到底那时还早,熬粥的中途,都有些朦胧的睡意。只是回到床上之后,不知怎地,也忘了谁先开始,总归是胡闹了一场才又继续睡过去。
这一觉便顺利地睡到了天亮,许云清的电话响了两人才醒。
他滑下通话键应了一声,对上陶立阳探究的目光,压着听筒的位置,嘴唇动了动,比了个口型:“沈溪。”
陶立阳了然地点点头,见许云清想要起身,便轻轻压了下他肩膀,把被子给他拢了拢,自己披了件睡袍去厨房。
粥煨了大半夜,现下倒是浓稠合宜,噗呲噗呲地冒着小泡。
陶立阳用汤匙尝了一口,觉得稍微淡了点,便加了小半勺耗油。切了半只板鸭垫着芋头上锅蒸,瞥见柜子上放着的咸鸭蛋,就也取了两枚出来。忙完了再看卧室门还关着,估计许云清的电话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就又回了客厅等。
陶立阳原本记得还有几页书没看完,在茶几上找了找,才想起昨天晚上被带进卧室了。他也懒得再进去拿,顺手开了电视,翻了一圈也没什么感兴趣的,换到市台,竟然在播陶成很早之前写的一部商战片。服化道有些过时了,但剧情现在看来也仍然丝毫不落俗套,陶立阳跟着看了一会儿,中途还拍了张照片发给徐安茹,片尾曲播完的时候,许云清恰好从卧室出来。
“怎么讲了这么久?是说电影节的事?”陶立阳看了眼表,笑着问。
许云清颔首,似乎还想说什么,犹豫了一瞬又顿住了,岔开话题问他,“粥关火了吗?”
“都弄好了,我去端,碗筷在桌上你摆一下。”
芋头已经蒸得软烂,陶立阳拿了只白底的盘子盛出来,又另装了两碟酱菜。一切弄好之后端出去,却见许云清还在电视前,碗筷也没摆。
“云清?”陶立阳叫他,许云清却像没听见似地对着屏幕发愣,他有点诧异地走过去,“看什么呢?”
电视剧已经播完了,现在播的是本地新闻。正在讲康兴医院新引进了一批国际知名专家,包括胸外科、康复科、心理科在内的多个领域,目标在今年成为N市最具权威性的私立医院。
许云清看得很入神,一直到新闻播完都还是满脸怔忪的神色,陶立阳晃了下他肩膀,“云清?”
他动作很轻,许云清却像被吓住了,胳膊甚至抖了一下,僵了僵才如梦初醒地问他:“什么?”
“你怎么了?”
“没事。”许云清摇摇头,飞快地关掉电视,“吃饭吧。”
他说着便要往饭厅走,陶立阳拉住他的手腕:“你这到底怎么了?”
许云清垂下眼睛一时没说话。陶立阳看他这个样子,皱眉想刚才新闻的内容。
大半都是人员介绍,还有对新引进的副院长兼心理科科室主任的采访。陶立阳回忆了许久,也没有琢磨出任何异常的地方。只是康兴医院……他记得上次在那儿碰见许云清,说他母亲身体有些不舒服,①又想起在剧组听见许云清接电话,和他母亲好像有些矛盾,②便试探着问,“是想到伯母了吗?”
许云清闻言愣了一秒,然后点了下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真的?”
许云清抿了下唇:“嗯。”
“伯母还在医院?”陶立阳稍微松了口气,“到底是哪里的问题,怎么这么久也没有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