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同样淌了他半边脸,他又往前迈了一步,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他们会打你?」
「那些人,我见过他们打我妈。」我说。
「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这么温柔,跟刚刚判若两人,「哭得真漂亮,怎么哭也这么漂亮?」
我忽然觉得很痛,浑身都摔得痛,肚子痛,心里也很痛。
我伸出手,想再抱住他哭一场。
可他的表情一变。
「真漂亮。」血流过他的嘴唇,将他的唇缝洇成鲜红的颜色,渗进他的口齿,「不愧是做婊子的,真漂亮。」
他真是一只捕猎的狡狼,找到我的要害,然后狠狠地撕咬下去。
我犯傻了,我怎么会以为那片刻的温柔是真的?
泪眼里,我猝不及防掩面笑起来,他就静静蹲在我对面看着我笑。
笑够了,我对他说:「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我回小木楼住去。」
「随你高兴吧。」
「你要仔细你的伤,快要做新郎官的人,好好的脸上别添了疤。」
「阿贞。」他沉沉地打断我,目视着我说,「换另一个人敢打我的脸,如今都是一具尸体躺在这。」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就算她姚风铃也是。」
「我知道,我就这个脾气了,别记恨我。」我同他彼此搀扶着站了起来,又说,「我要先走了。」
「要不,给你沏碗红糖水再走。」
「不用忙了,红糖家里也有。」我想了想,又说,「我先祝你新婚快乐。」
他听了这话,笑出了声,眼梢处干涸的血迹跟着蜿蜒起来,「你可不会,阿贞,你可不会祝我。」
我与他在这句话的尾音之后对视,片刻后一同笑起来,气氛说不清是滑稽还是阴森。
「眼看着我同姚风铃好好结婚过日子,生儿育女,传承家业,你能吗?」他抱着臂,表情淡淡的,「你是松不开爪子的,我也松不开,今天闹了就算闹了,之后准还会纠缠到一块去。」
是的,其实我们好像是在跳探戈舞——一个进一步,另一个就退一步,一个退一步,另一个又逼近一步。
进退都是有章法的,曲子不停,舞步也不会停。
我与他的赌约还未见分晓,同姚家的事情也还没掰扯干净,是断断不会就此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