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仙子
“朕头疼得很,母后,让外头候着的大臣们都回吧,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议不迟。”孟章如是吩咐,随即又将近侍屏退,却不着痕迹地抓住了站在榻边的沄惜。
“你也觉得我跟那些刺客是一伙儿的吧?”沄惜从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及曾经的见闻中推断出了些帝王家的规矩,暗自发誓,若孟章敢说一句是,甚至下令将她捉起来,她一定掉头就走。
孟章似是觉得可笑,拉着沄惜的手将她扯来在床边坐下,才带些笑意道:“那朕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你既救了朕,当用一切珍宝赏你才是。”
他抬手往博古架上一指,道:“那是上月方送来的贡品,天下罕有,仅这皇城里才得一见,现在都是你的了。”
宝物确实精美,但沄惜并不在乎,她只道:“要是真的谢我,便告诉我,你这坠子哪儿来的?”
孟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道:“朕也不知,自打记事起便有了,虽不是什么珍稀物件儿,但阖宫之中的宝物朕都能给你,只这件不行。”
沄惜苦笑。
他都不知道这坠子的来历,却如此珍视,前世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孟章都做不到如此吧。
“我不要,只是问问。”
孟章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合上眼躺了一会儿,忽然问:“说来,还不知姑娘芳名。”
沄惜纠结片刻,觉得自己只是顺手将他救了,又为吊坠的事才会追到皇宫来,得到答案后便该趁他入睡后离开,就随口扯道:“唤我仙子即可。”
这是孟章意识朦胧的时候喊她的。
孟章很轻地笑了声,似将她的话当做玩笑,睁开眼时如墨的眸子中闪着些微柔和的光,心知她不愿意告诉自己她的姓名,但也不恼,只道:“人如其名,确是仙子不假。”
太温柔了,这个孟章太温柔了…沄惜几欲捂着心口逃跑,她知道自己很难不被迷惑,试图将手抽回。
然而孟章还不放过她,他将沄惜的手握在双手中间,深深望着她,毫不隐藏目光中的依恋。
“仙子,留在皇宫中可好?至少留一些时日。”
“不行!”沄惜眉头一皱,语气有些激动。
孟章也皱眉,随即五官都皱作一团,呼吸也粗乱起来,极尽痛苦之能事,攥着自己曾伤过的那只手,闷哼了一声。
看起来像是旧伤复发。
沄惜冷眼看着他耍苦肉计,她的仙药若是连一点凡人的皮肉伤也治不好,这些年才是当真白活了。
“看来仙子不过大发善心随手救下朕的性命,原是真真不在乎的。”
沄惜看了眼,他身上额际确实沁了些冷汗,脸色苍白了不少,脖颈与手上的青筋皆暴起了几处,的确像是强忍着痛楚。
“为我留下来,也不行吗?”孟章见她不语,忽然改了自称,显然是放下皇帝的架子,要与她平起平坐了。
“即便将整个皇宫中的宝物双手奉上,赠予你,也不行吗?”
这是在利诱了。沄惜看得真真切切,心中通透的很。
“你留我做什么?”沄惜有些头疼,孟章到了人间竟养成个如此痴缠不休的性格。
“朕…我说不明白,但在灯街遇到你时,我便知你将是我此生——不,也许我们前世就认识了,也许前世就有一段未尽的情缘。若不尽一切努力留下你,我定会抱憾终身的。”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揪不出半点儿假,沄惜也就说不出半点儿拒绝的话,一边暗骂自己没有骨气,他这副样子分明与从前在幽都山中,哄她破结界的样子一模一样,没脸没皮的。一边却自欺欺人,道他可能伤及筋骨,留下了后患。总之犹犹豫豫、含含糊糊地应下了暂留皇宫的请求。
“只留一段时间。”沄惜说出口便觉得自个儿像是认了输,欲盖弥彰般补了句:“是为了给你治伤,不要多想。”
他面上立刻露了笑,道:“自然。”
沄惜在心中连连道不好,赶紧与自己定下七日之期,七日之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在第七日结束之前离开,再也不见他第二面了。
孟章要将一切奉到她眼前的话似乎不是作假的,当日便将堆成小山的瑰宝奇珍送到承明殿中,沄惜照旧不看一眼,于她而言,真正珍贵的像偷来的、像幻象的,只有孟章本身。
自然,这些情愫在沄惜极力克制之下,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流露了出来,却已经足够营造出“两情相悦”的美好画面。
宫人间便悄悄传了流言,道陛下带回来的女子被称作“仙子”,貌美之至,世上无人能出其右,且得圣上恩宠,日日下了朝便与那仙子在承明殿中消磨时光,就连昨日大病、吐了血,也只要太医与那仙子出入承明殿,连太后都不得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