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争执
沄惜点点头,将门推开了一个很小的缝隙,挤了进去。
门刚“吱呀”一声,沄惜脚边便极准地碎了一样物件儿——门边的地上全是类似的碎片,玉器瓷器比比皆是,自其上精美的花纹绘饰看,原先大抵都是名贵物件儿。
孟章的怒吼紧随其后,嗓子已嘶哑了,不知如此做了多少回了。“滚!朕说的话没人听了?!”
“是我。”沄惜借门缝中投进的微弱光线看清了孟章。
他站在王座边,如瀑青丝杂乱披散着,只着了一身薄薄的中衣,身上还有斑驳的血迹,像是病痛又发作了,吐了自己浑身血。向来衣冠楚楚,连头发丝都整整齐齐的孟章连鞋也未着一只,赤着足踩在一地狼藉上,足底已被划出了些伤口,不断往外渗着血,活像个逃难的灾民。
沄惜见他这副样子,方才明白为何一众宫人都诚惶诚恐的,她一时也顾不上太多,就着满地碎片快步走向他,柔声问:“发生什么了?怎么——”
孟章看清了她,猛地伸手将她捉到自己怀里,环着她肩臂的手恨不得将人骨头都捏碎一般。
沄惜被弄得有些疼,却反倒心疼他起来,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绷得极紧的背脊,试图让他放松些。
“发生什么了?”
“我以为你不辞而别了。”孟章因病中而尖了不少的下巴磕在沄惜肩上,低低的声音透过骨头传过来,很是动人。
沄惜只说:“我去拿了样东西,是要送你的。”
她掰开孟章的手,推开了些距离,将宁神香摊在手心中给他看。
孟章立刻接过宁神香,布满血丝的眼中有片刻的光彩,却又很快暗了下来,空着的手捉上了她的胳膊,急促道:“这是留给我的纪念,是不是?”
“你要走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越发大起来。
沄惜不想骗他,但也不忍心将话摊开了说。
孟章这便明白过来了,他骤然将适才还珍视着的小匣子砸在墙上,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躁不安,在殿内来回徘徊,也不在乎自己留下了一行带血的足印,怒道:“你要走!你还是要走!”
“你不要金银,不要珍宝,也不要宫殿,我究竟要将什么给你,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孟章双眼通红,终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语出惊人:“若我册封你为皇后呢?”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沄惜心中骇然,后撤了半步,冷下态度。
“你疯了。”
“若疯了便能将你留在我身边,那我确是疯了。”孟章眼下的状态已近乎偏执了。“我有时想,你大抵真是九天上下凡来的仙子,我想与你厮守是痴心妄想,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留下来。”
沄惜只觉得他在说胡话,在说大话,在说他清醒后便会反悔的疯话!
孟章见她如此态度,扬声唤了近侍,道:“传令下去!”
沄惜一听,赶紧将他的嘴捂住,紧张道:“你做什么?我不是不信你。”
“那你在顾虑什么?”孟章追问。
她顾虑的自然很多。她虽对朝堂的事不感兴趣,被孟章按在身边旁听他与大臣议事的过程中听了个大概,他登基虽已有数年了,但刚继位时年纪尚小,在前朝后宫都受着不少人掣肘,近两年才逐渐将大权收入自己手中,却还远远未到能在立后一事上全凭自己的心意行事的地步。
他若一意孤行,非要立她为后,无异于将自己推入火坑。
且就算抛开这些不论,她也决不愿与旁的女子分享自己的爱人,皇帝从来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齐全,身边也总少不了莺莺燕燕,宫外还总会有想将自家女儿塞进来的权贵……
她好好的,勉强称得上潇洒的日子不过,跑来与人争风吃醋,才真真是想不开到了极点。
沄惜硬起心肠,将他的指头一根根掰了开来,道:“我不能留下来,如你所言,我与你之间天差地别,无论如何也修不成正果,何必蹉跎彼此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