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一那时候会买会喜欢吃，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在吃东西这一方面的品味，确实很高。
长安闭着眼睛又灌了一口酒，他酒量很好，此刻却是有些发晕。隐约听见耳边卫一招人烦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尾音都在微微上扬。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扭头望去，朦胧间似乎看到那人噙着笑，靠着看台的栅栏，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也不知道里面又装了什么好东西。
“喏，宫里除夕特供的八宝酿鸭，片好了的。”
还是熟悉的语调，一样的烦人。长安看着那人一脸不着调的笑容，问出了疑惑已久的问题：“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够成为暗卫啊。”
卫一没有回答他。只是往前递了递手中的油纸包，用眼神询问着，他要不要尝一尝这已经片好了的鸭肉。
这一次，长安难得的没有拒绝。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有些摇晃朝着卫一靠了过去，探手伸向了那个油纸包，脚下发虚往前扑去。
没有想象中的拥抱。长安扑了个空，他穿过了卫一的身体，堪堪扶住了看台上的栏杆。他回头去找，房间里却是空空的，只有两只喝空了的酒坛子，和几碟子几乎未曾动过的菜肴。连烛火都是昏暗的。
房间突然亮了起来，凉薄夜色里炸开了几朵银花。这只不是个开头，长安扶着看台的栏杆，靠在上面抬头望去。
烟火如璀璨星空坠落人间，又似流萤漫卷照亮尘世。
他喝醉了。
长安朦胧的想着，脑子里有点迟钝。
京都城外大雪遍野，从京都到奉先的那一小段路途快要让长安一寸寸的翻遍了。白苏说的有道理，人嘛，活见人死见尸，怎么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可是，他怎么就，找不到这个人了呢？
长安靠在栏杆上，内心无限惆怅。
罗衾不耐五更寒。独自莫凭栏。
古人说的，也很有道理。
长安觉得自己现在心里隐隐约约透着冷。他有点儿后悔了。
他后悔了。
他特别特别后悔。
不应该拒绝卫一给他递过来的吃食的。长安被冬夜的风吹得有些眼睛疼，他闭了闭眼睛，心想着，那天就不应该听他的话，要是执意留下来同他一起断后，也不至于现在，找不到人。他想吃毓庆宫特供的梅花馅儿饼，想吃蜜桂饴，还想吃雍州才会有的肉干。
长安表情木木的，看着夜色发呆。烟花早就放完了，外面恢复了原本巷陌透出的微弱光芒。长安在寒风里脸被吹得生疼。
他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屋里，从桌子上摸了一片云片糕放进了嘴里。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