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
“偏偏将他毁了……”
嬴烊勾唇冷笑:“泓儿,你的卑微与无知在有些时候反而令你很是清醒,父皇小看你了。”
“儿臣一直很清醒,只是这世道太难,许多感情根本没办法表达。”嬴泓自嘲地笑了一声,“若是人人都知道我能够将世事窥破,看得清虚实,捏得准软硬,谁还愿意利用我?”
“儿臣这辈子,总归是没人肯疼,没人肯爱,只能靠着自身残余的光热,苟活下去。”
“若是轻易失去了最后一丝可以被人利用的价值,又能奢求谁手下留情,留儿臣一命?”
嬴烊低笑:“泓儿,你与朕的性子极像,你我二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嬴泓也笑:“地狱太冷,儿臣只奢求……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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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出自文言文《为将之道,当先治心》。
血浓于水,自相残杀
嬴烊望着嬴泓的面容,似嘲讽,也似心疼,眼眸低垂,不置一词。
嬴泓垂眸,笑了一声,眼神晦暗,面容敷着的脂粉被滚烫的眼泪冲刷去。
“父皇,儿臣这些年来,食君禄,尽孝道,可实在不知,您为何从不曾将儿臣视为子嗣。”
“是因为儿臣的身子不够强健,功课不够优秀,所作所为,一切都不令您满意?”
“还是只因为,儿臣是一个卑贱戏子生下的孩子?”
“儿臣真的尽力了,这些年来,身处高位,却不胜寒,承您眷顾,惶恐不安。”
“所以,无论您让儿臣做什么,儿臣从来不会反抗。”
“儿臣把自个儿给了您,把声名也给了您,害人害己,暗杀朝臣,做下那些腌臜的事,替朝廷背了黑锅,替您洗脱了罪名。”
“……如今,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报应不爽,令儿臣挚爱之人故去,令儿臣形同疯癫,也便偿了您的恩情。”
“那么,您亏欠儿臣的,也是时候偿还了吧?”
嬴烊勾唇一笑:“你倒是有那个本事来索?”
嬴泓自嘲地一笑:“哪怕是豁出我这条命。”
“那便试试。”嬴烊笑,“你这过分偏执要强的这个性子,倒是很像你的养母。”
“你说什么……”嬴泓周身微乎其微地一颤,咬紧牙齿,“养母?”
“什么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