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态
一滴水滴到了面颊，凉意将昏睡的人唤醒。
阳光透过高大树木的缝隙倾泻而下，砸入眼中，有微微的痛感。余晖之迷蒙好一会儿才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于深林中。腰间佩戴的宗门玉玦滚烫，在提醒他归队。
脑袋昏昏胀胀，记忆截止到收服幻音铃的一刻。而后，身体便不受控制，未等夺回主动权，意识也跟着陷入了黑暗。
【界灵？】他试着唤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应。捏起脖上挂的玉，神识进入，只看到堆积着的各种功法，胡乱摆放的法器、丹药，以及数不清的灵石。
【界灵？】他又唤了一声，没见尚存一缕魂的鬼修如黑雾般出现。垂眸深思了一会，结合前因后果，猜测那鬼修被诛杀了。
这对余晖之而言无疑是件好事，了却身旁隐患。
只是又是谁做的呢？为何要做这一切？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满心疑惑得不到解答，只能强压下去。
宗门玉玦愈发灼人。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顺着其中的提示，往集合之地寻去。
因为有着想见之人，脚步迫切，心里也按耐不住激动。路程虽长，却半点不觉疲惫。
集合之地是森林中心，树木繁盛高大，遮去稍大的日头，只余清凉。稍低的叶子与较高的灌木掩得人只剩半边衣角。
在场弟子神色怏怏，阴沉的氛围笼着他们。没一人说话，或是发呆，或是颓着头。
余晖之没什么心思体会他们与平常的不同，眼睛四顾找人。半天未寻到，嘴巴抿紧，眸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余晖之！”倒是有人先寻到了他。
少女白皙的双颊泛上一层粉，快步行至他身边。“你…你可安好？”她问着，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想瞧瞧他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觉得不太矜持，又将目光慌张移开，落于腰间别的长剑上。
“多谢师姐关心，并无大碍。”余晖之小小施了个礼，挪动脚步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那…那就好。”赵月月只觉方才那话太过客气，却也礼貌地挑不出错。少女心思让她总盼着与对方更近一步，更亲密些。见他的举动，不免落了惆怅。
“只是不知师姐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她很想任性一回反问他，可骄傲和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这么做。
脸上红晕渐渐消去，变为平时的冷淡模样。
“无事，只想同你…说说话。”红色又浮上了面颊。
余晖之将少女情态收入眼底，默不作声地再一次拉开距离。
脑中思想无边无际的乱跑。
我在阿喻的模样是不是同她很相像？
他细细想了一番，发现自己并不讨厌眼前的少女，也不喜欢她。对于她的喜欢，只觉得惊讶。觉得麻烦，觉得遇上了一件难以摆脱的棘手之事。
那么，阿喻呢？我的喜欢会不会让阿喻苦恼？
他猛然想到了这一点，黑眸微微沉了下来。
阿喻会讨厌我吗？
心脏泛起灼痛感，苦意漫上了舌苔。
这样的事，光是想想都觉得快要疯掉。
于情之一字，他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赵月月听他半天不出声，眼见气氛要冷掉，连忙扯了个话题。“宗门的玄光塔已被夜师兄拿到，只是神器幻音铃还不见下落。”
幻音铃……
余晖之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随即低眸将其中情绪遮去。
“大家都推测是被莫师…莫喻哲拿去了。”
“阿喻？”听见心上人的名字，他又下意识抬起头来，眼睛略略睁大。
赵月月见他这模样有些吃惊，猜测兴许是他还不知目前情况，继续说了下去。“莫喻哲同魔修勾结，杀掉各宗门年轻一代的天才弟子数十人。其中，也包括我们耀天宗……”
“阿喻…杀人？！”余晖之眉头紧皱，面露质疑，“这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定是你们搞错了，阿喻不可能杀人！”
到底是年少，隐藏不住情绪。少年见不得别人污蔑自己藏于心底无比珍视之人，眉间已是不加遮掩的怒意，声音也渐大起来。四周休憩调养的修士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是，我们一开始也不信。可事实不容辩解，有人亲眼见他杀人，难道还有假吗？”少女也大着声音争辩起来。她本就对他怀有一份心思，却没想到他为了维护别人不分青红皂白质疑自己，一时间不知是生气还是吃醋，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若那人是污蔑呢？光听一人之词……”他话没说完便被抢了声。
赵月月冷笑一声，只道：“现在死亡弟子身上所留剑痕的气息属于我耀天宗功法，一击威力起码是金丹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