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当时也不止一人看到他在现场。”
“阿喻不过金丹中期。”余晖之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垂于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莫师…莫喻哲天赋卓绝,越级斩杀妖兽是常事,使出个威力可达金丹后期的招数也并非难事。”
“再者说……”
“够了!”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声喝断。夜白霜朝两人走来,面沉如水。“现在集合,归宗。”
余晖之沉默地看着曾经的“盟友”。先前在幻境中的记忆还存留着,他记起这人也对阿喻抱着与自己相同的心思。
暗自衡量思索了一番,随众人步子登上了云舟。
期间莫玫来找他,说了些讥讽话,单单只针对于他,没提一句有关莫喻哲的。模样不怎么开心,像在单纯发泄情绪。
若是往常,余晖之尚可为了维持良好的形象忍一忍,现在喜欢的人不在旁边,自然认为没什么必要。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说够了吗?”他挑眉,唤出空间中的长剑。
这倒是遂了莫玫的意,轻扯嘴角,右手舒展开,而后光芒一现,已持上本命法器。
他盼着有一场痛快淋漓的战斗,以宣泄心中苦闷。不知为何,他在得知莫喻哲杀人叛逃后,第一感觉竟是认为这消息是假的,死活不信。后来经过核实以后,心中止不住发闷,浓烈的失望之感将整个人都淹没。
好奇怪,分明他之前便听家主说莫喻哲此人冷漠无情、忘恩负义、品行不端……怎的这会子,竟会觉得心里发堵?
他琢磨不透自己的情绪。
明明他是讨厌那人的,如今莫喻哲做了这种过分事,他以往自己会恨极,却没想到下意识找理由为他开脱……想着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譬如被那个魔修威胁。思考到这,甚至又开始担忧起莫喻哲的处境……
他以为自己是讨厌他的。可若是讨厌,如今怎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可如果不是讨厌,那见那人时,心里产生的那种异样感又是什么呢?
千般思索不得解,烦躁苦闷更甚。正巧这时瞥到呆在角落里的余晖之。正愁没人打一架。
两人对峙,战意正炙,下一秒便能打起来。可惜没人给他们机会。
“宗门规定第七百五十四条,严禁弟子内斗。”
“你们如今这般架势,是将条令当成耳边风了不成!”
二人回头一看,是执法长老的大弟子,立马收敛动作,恭敬行礼。
“各自回房面壁,不到云舟抵达宗门不得出来!”这师兄因为古板循法,处罚偏重,早已同他师尊执法长老一样威名在外。二人听了惩罚也只能认栽。
夜白霜在远处将景象尽收眼底,脸上像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只有他知道,他心里藏了多少波涛。他是耀天宗最有天赋的炼器师, 是师尊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此次外出的领队人。
哪个身份说出去都得旁人艳羡,都辉煌、荣耀、光彩。然而于他而言,却是一层层厚重的枷锁。
因为身份,他没法像余晖之那样维护莫喻哲。他得稳重,得不偏不倚。
他厌恶极了,厌恶这该死的身份。
云舟颠簸了一下,缓缓下降欲着陆。夜白霜回头看了一眼,如意料之中,其他宗门的法器正紧跟着过来。
下面该是什么?控诉、施压、谩骂、指责、诽谤……利益争夺,往往是不见血的斗争。
不过事实真相如何,这些人定会努力使形势转向对己有利的一方,那些弟子不能白白死去,他们为求补偿一定会口诛笔伐,坐实莫喻哲的罪名。
到时候,只看着宗门会如何做了。
可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可能放过他的。
那时,少年会面对什么?
是正道所有势力的追捕,站在整个世界对立面。
宗门不会庇佑他,莫家更不可能。他只能孤身一人,面对一切。
夜白霜想到这里,只觉心口一疼,像生生被剜去一块肉。他至今都不信莫喻哲会杀人,可如今真相是何再也不重要了,利益只会驱使人把少年的罪名坐实。
那般骄傲的一个人,容貌、天赋、才情无一不令人艳羡,无一不是为人称赞…这样的人分明该有一个光明又灿烂的未来……
云舟终于落地,弟子们两两三三走出。
夜白霜忆起之前,有一人立于他身旁,两人并肩走下去。他还记得,那个人的手很暖很软,他一直牵着。他还记得很多。
可他护不了他。
现在是,以后也是。
无力保护心上人,徒余满腔悲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