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忠犬他爱我如命（39）
看他歇斯底里，星河没有安慰，也没有帮他擦泪。
只是安静抬手将胡琴放回桌上，又一口饮尽桌上凉透的茶水，对祁鸾点了点头。
百年，这是他给予祁鸾的最后让步。
等身为“牧云野”的这一世终结，等祁鸾和白少辛回归神界，他才会离开。
但显然，他与祁鸾不会再见了。
星河将行囊收好，披星戴月地离开了客栈，奔赴遥远的边关。
祁鸾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终于难以克制地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皇宫内。
白少辛与黑衣人一同垂目看向地面，那里躺着一个身着宫装的侍女，在她咽喉上横亘着一道骇人的刀口，如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就在刚才，黑衣人当着他的面割开了侍女的喉咙，又喂了她一片仙草。
这便是黑衣人说的底牌，可生死人肉白骨的极品仙药，九叶甘霖。
听他说，这是生于九天之巅，承载日月精华而生的异宝，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关键。
白少辛本对杀祁鸾一事有些犹豫，见黑衣人这番神乎其技的操作，也渐渐定下心来。
帝位已成，祁鸾的谋略测算对他来说再无他用，自有能人异士能顶替祁鸾的位置。
倒不如将他变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依黑衣人所言，这样的傀儡与常人无异，只是会失去记忆，眼里心里都只剩自己一个人。且会与自己气息相通、心血相连，寿数与共。
白少辛看着屋外茫茫的夜色，在这一刻做好了决定。
一月后，白少辛祭拜宗祠，正式继位为帝，年号永延。
数日后，戍边的星河收到了来自长安的玺印加盖的圣旨，命他即刻启程前往凉城，离西域仅一步之遥。
星河领命。
半年内，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永延一年，新帝广采秀女，纳丞相之女为妃。
同年，祁鸾于长安城内另起府邸，与白少辛断绝往来。
永延三年，祁鸾获罪入狱。
宋国把守最严密的囚牢，玄铁为栅，坚石为壁，正中间趴着个形容狼狈的男人。
若论形貌，任谁也想象不到，这就是三年前那位意气风发的太傅大人。
这牢房不算最差的档次，最起码还有床、有草，有干净的栖身之所。
可于祁鸾而言，最让他痛苦的并非外界的萧索，而是肚肠里那滚灼的汤药。
断肠草、孟婆汤。
人间地下最毒的两种东西，正逐渐吞噬他身体里仅剩的力气。
如油煎，似火烧，千根尖刺戳穿肚肠，万点严霜冻结五脏。
污血未及咽喉便已消湮，气息没到鼻腔便已断绝。
他还活着，却已离死不远。
直到现在，他依然没能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落入圈套的。
只记得那天，久未登门的白少辛亲自来找他，与他饮酒长谈，一醉方休。
自白少辛登基以后，这个由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已让祁鸾有些看不透了。
无论是他背弃诺言纳了妃，还是他罔顾道义撤了自己的职。
当酒水饮尽，祁鸾忽然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来。
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只当酒意上头，直到心头泛起火烧，他才察觉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