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最后的告别（二）
齐玦扭头看她，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好，然而眼底却已经温和了许多：“别了，你不害他便已经不错了，该装你的装你的，骗不过我没关系，骗得过我爹就行。”
“否则，我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后娘没有被吓到，只是跪在原地，满眼心疼的望着他，许久之后，她才说了一句：“好。”
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对他说的最真诚的一个字了。
等他起身要走时，太阳已经落了山，他最后站在那里看着早已背过身去的齐恒，深深地吸了口气：“齐老将军，我走了。”
齐恒背对着他沉默了很久，才声音寡淡的道：“嗯，滚吧，若是没死成，到了江湖上，可别到处说我是你爹——武功那么差，到什么地方都得用人家卫迟一个书生，给老子丢死个人。”
齐玦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微微扯了扯嘴角，跟他贫了此生最后一次嘴：“再差也是你教的，小的学不好，老的也好不到哪去。”
“混账，简直是混账!”齐恒就像是往常那般，红着眼圈扭过头，将桌上的茶具猛地丢向他，“快滚吧你，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别给我添堵。”
“是，儿子走了，您老保重身体，最好多活几年，别叫娶的小媳妇给害死了。”
“王八羔子......”临了，齐恒依旧被他气的忍不住骂他。
这样也好，这样的离别，总不至于太伤感。
齐玦对着他的背影最后笑了笑，而后像是小时候那般，朝着他抱拳鞠了一躬，转身便往外走去。
等他走出正厅大门的一瞬间，他爹才在他身后声音沙哑地道：“辛苦了，小兔崽子。”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好好活下去，若有机会，便自由的飞吧。”
他没有再回答，而是孤身踏入了金光和无尽的黑暗中。
他眼下能做到的，只有像他父亲说的那般，拼尽全力地、自由地飞。
......
“卫夫人。”齐玦下了马，站在卫玉娘身后，恭恭敬敬的给她鞠了一躬。
像是寻常那般，卫玉娘一伸手，仆从就拿着扫帚出现在了不远处——竟依旧是要赶他走。
“老夫人，此次前来，晚辈是有事想说。”齐玦无奈的往前进了一步，觉得自己上次被她抽的屁股还隐隐作痛，“不是来惹您不快的。”
卫玉娘依旧背对着他，冷笑道：“你让我卫家没了后，让我没了孙子可抱，我看见你，听见你的声音我就甚是不快。”
“对不住。”齐玦站在他身后沉默了片刻，而后轻声道：“可是夫人，旁的我瞧不出，但我能瞧出只有跟我在一块的时候，卫迟才是真正开心的。”
“人生在世，从来都是开心最重要，您说呢？”
卫玉娘在这点上可以说是油盐不进，她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数十年如一日优雅高贵的面容，眼中尽是冷意：“你又不是他，你怎知如此对他就是最好？”
“我......”
“现在他或许跟你在一起是开心的，可再过十年，等他身边的人都有儿女承欢膝下，他就会后悔会失落伤心!”卫玉娘一双美目定定的瞪着他，“他根本没机会选择和体会的人生，你怎知那就不是更好的？”
“你不过是自说自话而已，你们齐家人，不过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齐玦看了她一会，有些苦涩的垂下了眉眼，苦笑道：“是，您说的是，我不知道，我也不敢确定，跟我在一起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卫玉娘一拂袖，冷冷的哼了一声：“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没了？”
“有。”齐玦重新抬起眼，好不避讳的看着他，“我虽然不能跟您保证，跟我在一起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但我可以保证，在可以给他幸福的范畴里，我会给予他我的全部。”
“若是将来有朝一日我落魄了，我吃不起饭了，就算饿死我自己，也不会让他饿着。”
卫玉娘没说什么，只是美目轻眯，冷冷的哼了一声，仿佛在跟他说“如果不是跟着你，卫迟根本不会吃这些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