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婚事
还没等那厢族中人赶来，柏鹤就渐渐气息平和下来：“我没事啦。”
沈浊水的面色倒比柏鹤看起来更苍白，他不信柏鹤的话，保持着一动不动怀抱的姿势，伸手去摸柏鹤的脉搏。可他最多是知道些皮毛，勉强懂得脉象罢了，哪有柏鹤医术高超，沈浊水以前从不做这种姿态，如今可见是真着急了。
偏柏鹤这个心大的，还觉得沈浊水这样子好玩，笑着弹了弹他的脑袋：“怎么急成这样？傻不傻？我吓你的”
沈浊水的动作顿住，低头定定看了柏鹤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把柏鹤丢下了。
这下换成柏鹤人傻了，他才意识到这是把沈浊水惹生气了，忙抬手去拉人，可沈浊水转身就走，一点余地都不留，面颊下颚绷得僵硬。
“顺意！”柏鹤站起身来，“沈顺意！”
沈浊水停下脚步，但仍然没有转过身。
柏鹤使劲儿拽着掌心把人扯回来，小声：“我刚才是真的不舒服，没有故意跟你玩笑。”
沈浊水垂眸看他，眼神起了一丝波澜。
柏鹤敏锐地捕捉他的情绪，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是知道自己缘由，并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费心的……”
“你为什么知道不是大事？突然能痛成那副样子还不叫大事？你知道缘由却不费心？还在那跟我笑？你长没长心？”沈浊水眼眸里冷淡。
劈里啪啦地一通问兜头就砸下来了，沈浊水多久没对他疾言厉色过，柏鹤自己都想不起来，他才懵了一小会儿，还没来得及答话，沈浊水就转身走了。
柏鹤哪里能让他一肚子气离开，再上前去扯住人，急急解释：“是因为皇帝健康不虞！我的身体跟大刓国运结契，皇帝撑着大刓气韵，若是皇帝身体突然急转直下到难以维持的地步，我是能感觉到的！”
沈浊水眉峰慢慢皱起来。
柏鹤小小声：“不是我本身出了问题，只是能感觉到……所以才说不用费心的。”
沈浊水：“皇帝身体不虞你就难受到这个地步，那若是以后陛下……驾崩，你要受怎样的苦楚？”
“大约也是差不多的吧。”柏鹤小心觑他的面色，“而且只是片刻，很快就好啦，就像今天一样！”
沈浊水不说话。
柏鹤磨磨蹭蹭走近，扁嘴嘟囔：“我已经不舒服了，你还要做出这副样子凶我！你快抱抱我哄哄我，不然我也要生气了嗷！我生气了就……就，本来好了又要痛了！”
沈浊水看着他冲自己张开手，小脸上压着笑，半晌叹出口气，把人搂紧怀里：“祖宗，真是欠了你的。”
柏鹤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怀里悄咪咪地笑。
半晌，沈浊水先开口道歉：“我刚才跟你发脾气，对不住你，你若生气想打我骂我都是可以的。”他万万不愿意的就是两个人心里留下疙瘩。
柏鹤摇头，摸摸沈浊水束起后落下的头发，发丝扎在手心里，有些硬茬。
“我不生气啊，你是担心我，是为了我好。”
沈浊水的头微微低垂，呼吸落在柏鹤的脖颈边，他停顿了一小会儿：“我是急了，怕你也是心脏出了问题。”
柏鹤抿唇，抚上他的后背。
沈浊水继续道：“而且你看他们一个个来得那么晚，我真怕有了什么事情来都来不及，我就只有你了，你别吓我，啊。”
杉德尊：“……”
杉德尊耳力甚好，还没踏进内院就听见这句话，等走进来迎面就撞上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柔情蜜意，难舍难分。
再是民风不羁，也没到这个地步。
听到消息跟着过来的容厄灵实在是看不下去，忙小声掩唇咳嗽。
相拥的两人这才闻声分开，沈浊水不慌不忙地行礼问安，柏鹤稍稍有些尴尬，在看到杉德尊面色复杂地瞧了自己一眼，尴尬更甚。
皇帝病情耽搁不得，恐牵扯旁的大事，即便是皇帝平顺驾崩，国师也必须在侧，于是返京的路途很快启程。
沈浊水本是还有话待与杉德尊相谈，可惜没有了时间，于是都落尽交错而过的对视里，其中深意各自都明白。
途中行至一半，柏鹤便收到了传讯的毕虹鸟，的确是皇帝有危情，连日吐血不断，药石无用，于是接下去的脚程就又更快了，接连走着城郊更近的小道。
“有国师在，他医术甚好，就算不是医术上的事，他也擅秘术卦易，总归有法子，你先安下心来，不用心焦。”沈浊水入京第二天就先去了东宫宽慰阙铭昇。
阙铭昇四平安稳地坐在黄花梨木桌后，一边写字一边慢条斯理道：“我没什么心焦的，只是太医院那群实在废物，拖了几日，不管是里是表。没有一处见好，才想着去请国师。”
沈浊水张了张口，觉得阙铭昇这话隐约有些不对，但还是没往下详问。
“府邸都差人给你重新收拾好了，侯位也恢复了，你回去细瞧瞧，可都还是旧物？”
沈浊水收回思绪，拱手道：“这些时日，让殿下多费心。”
阙铭昇摇头：“其实我的身份尴尬，并没有帮上太多的忙，费心的是国师大人。”
沈浊水在京城里自然也有自己的人，当初给他密信细讲时他心中所受的震动今日犹可忆起。
有几个人能在亲眼目睹恶魔，再被伤害折辱之后，还能不顾身份地用尽手段来维护他？总之沈浊水是从没有期望过的，就算他那时和柏鹤互负终身，也未有过如此期望。
沈浊水现在被提起此事，仍然忍不住心中酸甜交加，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就漫起笑意，整个人几乎视线可见的升腾起浓厚的幸福感来，跟吃了三斤蜜似的。
阙铭昇半晌不见人说话，再抬头就看见这副样子，类似表情，阙铭昇只在小时候饿死鬼一样的沈浊水吃饱饭的时候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