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余霞
沈浊水对此类评价云淡风轻地照单全收，甚至于引以为傲到非常有心情地跟阙铭昇嘻嘻哈哈。
阙铭昇颇为无语地摇了摇头。徐铛和林伍鸣在一边外间忍着笑，憋得吭哧吭哧的。
夏日天长，直到酉时天还是白茫茫地亮着。阙铭昇如今是隔三岔五地就要去西北异族行宫和三公主见面，便与沈浊水一道出东宫。
沈浊水心情愉悦地跟在他身后：“和萨拉的和谈条件还没谈好吗？我看殿下和太子妃的婚期仍然未定。”
“萨拉这次战败惨烈，我们有什么要求他们也只能照单全收，剩下的都是些小细节了，全交在大鸿胪寺那边，用不着我再费心。”阙铭昇道，“婚事是肯定要定下来的，只是有些老贵勋为自家女儿眼红这个太子妃位许久，不断以公主身出异族为由多加阻挠，因此准确的婚期还没能定下来。”
沈浊水皱了皱眉。
“不过也并不是什么大麻烦，我这么多年没有立妃，他们的脾气更大了去了，不是也闹腾不出什么。”阙铭昇淡淡道，“这回也是一样的，我之所以迟迟不动作，是与公主还有其他想法。”
沈浊水放下心来，笑道：“哟，您二位憋大招儿呢！行吧，不管是什么，到时候有用的上的地方殿下一定要记得我才是，纵然是赴汤蹈火，我也必然竭尽全力。”
阙铭昇浅笑着赞同：“确实，一定得拉上你！你这马上就要被拐跑了，我是想使唤都没处使唤了，可不得紧着这点儿时间使劲儿磋磨你。”
他虽是笑着说的玩笑话，可落在沈浊水耳朵里还是不那么是滋味儿，他总有种把阙铭昇独自一人扔在这破烂江山里的感觉。
当年周济离开的时候，阙铭昇刹那间失掉大半笑容，或许那时他还因着自己没有保住范家的愧疚而心怀成全之意，尚可抵弥兄弟分离，那换做如今呢……就没什么缘由了，好像只是单纯的各有各的归处，随着生活渐行渐远。
“哪里就是马上离开了，殿下说得什么话。”沈浊水声音有些低，“再说我只是离开京城，又不是就与世隔绝了，彼此来往去信，这自然是经常做的事情，等到我与鹤……我与国师大人游遍那名山大川之时，肯定也会时不时地回京城看望你和公主殿下。”
阙铭昇负手走着，闷头勾起唇角笑。
“你可别，就你这嘴这脑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伴儿，那是修了大德了，可别再折腾没了，到时候没处哭去，我届时自然是帮不了你的。再说了，我难道还会日日想你不成，你要走我可是巴不得呢，最多也就是愁愁我那西北军和北大营往谁手里交付比较合适。”
沈浊水捂着自己的小心肝，听得心里哇凉哇凉的，感觉刚才一腔悲伤稀碎，仰天长叹道：“有你这么当哥的吗？狡兔死走狗烹啊。”
阙铭昇非常冷酷地哼了一声：“别忘自己脸上贴金，最多是个卸磨杀驴。”
沈浊水大笑。
“不过殿下，若真说未来西北军能放在谁手里，我其实还是有个人选可以斟酌一二的。”
阙铭昇也正色：“许慎，是不是？”
在这次西北之战里，沈浊水大获全胜，他的战功如何累重自不必说，连他麾下的徐祜艰都封了个人家一辈子拼命也挣不回来的小侯，而许慎，本是常驻西北的年轻将帅，却因为那场莽撞出兵的惨败一战，成为唯一一个被发落受惩戒的。
这场战事在由沈浊水主导的可以堪比神话的战役对比之下，显得尤为罪不可恕，被朝廷里的主战派也好，议和派也好，蜂拥之上地抓住不放，许家一时又名声大燥，却全是不善之言。
在这种时候，太多的无辜鲜血亡命，旁人绝不会因为年纪小而放过，也不可能设身处地地考虑所处情景，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怨恨和发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