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伯大人,早些年时咱家还是个小太监,领着份不上不下的差事,混的不尽如人意。咱家幼时进宫时还算命大,被一个年长的宫女照拂,漫漫宫廷里,只有她一人与了我关怀。”
这是个不是母亲又胜似母亲的角色,顾青如踱步到了东平伯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当年她曾有机会出宫,与她青梅竹马全个多年情分。”他又走近了半步:“只是大人您为了一己私欲,换成另一个年幼的宫女。”
“你还记得吗?那个宫女是谁。”他也不管东平伯分外惊恐的脸色,自顾自道:“但咱家记得,那个顶替了的宫女名字叫岁如。”
“就是不知道大人您还记得吗,那个因此丢了皇后宫里的差事,沦为末等宫女的岁如啊。”
东平伯瞪大眼睛,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当年也是个情种,虽不痴情,只是个朝秦暮楚的浪子,最好流连花丛这一口,但他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期许,短短的情根浅浅的种在心头。
后宫里的女人,都是当朝圣上的,即便是轻贱的末等宫女亦有可能在某日飞上枝头,做做一时的凤凰。
那个女人叫岁如,年岁不大,刚过二八年华,正如一株雨后的新荷,卓然而立。她虽知世故却不世故,在宫里通通透透的活着。
东平伯当然不会认为这样一个女人会是个没有任何手段与台面的,不论如何,这个叫岁如的女人都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他知道他不该碰,也不能沾染,可越得不到心头悸动越是深刻,那株卓然而立的新荷在他身上落下颗破了壳的种子。
在他不知情间,或者更准确点,在他的默认里根植于某个无法宣泄的泥潭里,一步步成为深渊。
下定决心前,他不知道他还有这般无所畏惧的时候,筹划时他亦很意外自己的周全,当这件事发生时,他甚至于在她出宫的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好似那株卓然而立的雨后新荷蒙了层灰烬,永远成为不了他回忆里最美丽的风景。
这时候,那个叫岁如,不应该说,琴暑的女人了,她轻轻巧巧挽起幕笠垂下的白纱,一双眼睛如同所有世故的人一样,笑吟吟的看着他。
她说:“多谢东平伯大人。”
那嘴角一抹鲜艳的微笑,东平伯至今都还记得。
他说不清当时什么感觉,也再言语不出从前的心境,他只能从末微的回忆里,掸掸快要堆积成皱纹一样的尘埃,说出句:“合该是如此。”
岁如,不,应该是琴暑了,她真的不懂吗?
她太明白了,深红的宫墙,明黄的瓦片,四四方方的天下是她看不到尽头的雾霭。
在那宫里有什么能比得上权势二字,她早早地便打听好东平伯这个浪荡子的喜好,做出最清纯的一瞥惊鸿,缄默的理整家獨費付βγ
看着一个合适的女人,顶替上她的名字。
宫女二十五岁之龄方可离宫,那个人生的不算夺目却分外年轻,岁月待她格外亲厚,瞧起来也不过豆蔻年华。
所有的命运似乎都在此刻成型,她成了琴暑,那个人在东平伯的示意下,成了冷宫里最末等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