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留宿于如意宫似乎成了薛慎新的惯例，只是这一天起身时脸色不大好看，微微地黑着。
宫女们奉着衣裳进到里头侍奉，皇帝抬起手来，一抹皮肉翻出的血红色从衣袖边缘探出头来，顺德公公眼尖才瞧得见，当即一惊：“皇上……”
“安静。”薛慎沉着脸色，一副意图粉饰太平的样子，“昨夜碎了几个瓷杯，叫几个机灵些的快收拾好。”
顺德公公便明了地朝床榻边一瞧，果真看见床头零散地瘫着一滩瓷器残片，一片那锐利的角上还染着半干的血。
敢伤天子龙体，可是大罪啊，这宜妃娘娘可谓不恃宠而骄，顺德公公心下暗暗惊道。
他面上不显，忙声应下来。
待皇帝走后，泽兰随着宫女进到里头，一看那一地的残破碎瓷片，便莫约将前因后果给拼凑出来。
宫女早叫顺德公公吩咐过了，安安静静地将瓷片扫进布里裹住，擦去血迹，去寻个地方丢了。
泽兰跪到床头，床榻上沂怀瑜将自己全数裹进被中，团成一团，只有乌黑的发不安分地探出来，泽兰揪心地叹道：“主子，你这是何苦呢……”
沂怀瑜抿着唇，冲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泽兰皱着眉说道：“您这样，怕是要吃更多苦头，听闻皇上他，最不喜人忤逆。”
沂怀瑜闭着眼笑了一下：“说不定哪日他便觉着在我身上处处碰壁，不得乐趣，便去寻了其他人呢？”
“奴婢知道劝不住您。”泽兰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听说周少良养的那只白鹤快不行了，少良正伤心着呢，主子可要去瞧看看？”
沂怀瑜盯着房梁思索，夜一般黑的眼睛动了动，他突然转头欢喜道：“早膳能不在宫里用么？”
“早膳？”泽兰瞧着他弯起的唇角与血红的痣，便明白过来他是不想同皇帝共用早膳，劝道：“可以是可以的，只是皇上来了，怕是要不高兴了。”
沂怀瑜高兴地掀开锦被，要下床去：“我也不愿讨他欢心。”
赤脚方踩到地上，筋骨皮肉动起来使了力，浑身上下蕴藏的酸痛一股脑猛扑涌出，措不及防地叫他险些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