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凌玄：“你回到我的身边……”
“渺渺……”
我下意识地抬眼，对上了凌玄的视线。
凌玄的状态看起来比之前……比以往我在梦境里所看见的最糟糕的状态来得还要更加糟糕，简直就像是，就像是……
我想起了还在魔域的时候，柳山闲同我举过的那个例子。
凌玄现在的状态给人的感觉像是那把绷到了极致的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崩坏。
我不由地更加仔细地查看起凌玄的状况来。
凌玄的脸色苍白，他的肤色本就如玉冷白，现在看起来则像是长久未曾见过阳光的惨白，不带一丝的血色的唇紧抿成薄薄的一线，衬得面色如深雪冰凉。
然而他纯粹如血玉的眼瞳极冷，极疏离，却又像是压抑着无尽地血腥与肃杀的濒临癫狂……
我慢慢皱起了眉头。
“渺渺……”
凌玄执着灯，慢慢地走近了我。
在这个昏暗无光的环境里，凌玄手中的那盏灯成了唯一的光源，他苍白而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在略显昏暗的火光下，带上了有几分阴郁冰冷的色彩。
我心头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被拉了进来，我本能便要退得远远的，避开他。
但……
我保持着退后一步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凌玄。
凌玄并未看我，他提着那盏灯，直接穿过了我，走了过去。
从始至终，他的眼中都是空无一物的死气沉沉。
就好像是筑起了一道屏障，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无论什么都无法再被他看入眼中。
我的心神微微恍惚了一下。
不对。
我的心中有一个声音轻声的反对道。
那更像是心如死灰之后的麻木。
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我身后的石台。
我这才发觉，原来在这块被打理得十分平整的地面中心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台。
而我的位置，恰好就只与这个石台离了不到一寸的距离。
所以，凌玄先前所看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身旁的那个石台。
凌玄穿过我，走到这个石台站定。
自始至终，他就不曾向我投过一分视线，他就仿佛是……没有看到我一样。
不对，不对不对。
我的眉头慢慢蹙得更紧，应该是说……
凌玄无法看见我。
我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我听说魂魄是没有脚的。
但我……我伸出自己的手试探性地摸向自己的身体。
我的脚还好好的安在我自己的身体上。
但方才，凌玄确实是直接穿过了我……
想到这里，我又试探性地去抓凌玄的掠过我的衣袖。
下意识地，我压下了触碰那盏灯的念头。
冥冥之中，我感凌玄他手中的那盏灯对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这股吸引力不知缘由，没有根源，让我心生戒备。
我刻意走到凌玄的另一边，也就是稍微远离那盏灯的那边，去触碰凌玄的衣袖。
果然，穿过去了。
凌玄的衣袖在空中掠过一个弧度，垂了下去，并未被我先前伸出的那只手缩干扰。
见此情形，我忍不住猜测，这里该不会仍然还是一个梦境，一个不受我控制的梦境。
既然是梦境，那就不存在被凌玄发现的那种情况了。
我的心头稍定，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周围来。
周围的环境是一片熟悉漆黑，这种阴寒避光的地方是最适合原来招魂养魂的风水宝地。
我怀疑凌玄几乎把整个修真界适合招魂的地方都试过遍了。
有过先前不下百次的经验，我对带着凌玄的梦境已经没有一开始的那么排斥。
其实，在我重回修真界之后，能够在梦境里看见凌玄，我的心里其实有些放松的。
毕竟，在这些梦境的时间是我入魔起，唯一不必去想着杀戮的时刻。
我对凌玄的恨与怨早已在那一次的诀别被我彻底放下了。
现在的凌玄对我来说是一个算是熟悉的陌路人。
虽然我是不会同他再有其他的联系了，但能够看见熟悉的人，这让我一直被高高吊起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
我对这个心怀排斥的真正原因其实是……
我已经意识到，这些过于真实，从未重复的梦境，其实是凌玄的真实经历。
在我离开修真界，在我在魔域的那十年里，凌玄一次一次招魂，一次次失败的真实过往。
哪怕仅仅只是在一旁旁观，我也感觉太过沉重，太过绝望。
我不敢想象凌玄在这十年里是如何支撑下来的，也不过去想他每一次失败之后会有多么绝望。
我宁愿我自己对这些一无所知。
这样便可以了无牵挂地去复仇，去为了复活师弟而全力以赴。
而不必被这些强加在我身上的期许所拖累，所动摇……
我握紧了双手，不再去想。
不论凌玄为了‘复活’我付出了多少，受过多少的伤，变得如何凄惨……这些都是凌玄自找的。
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