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谁也不能动他。”
我若有所觉地回过了头，隔着血雾朦胧的视线，我看见了一身素白的凌玄。
眸色如血，发如霜。
竟真的是……凌玄。
我仰着头，有温热的血划过我的眉眼，将我的视线模糊了一瞬，我眨了眨眼睛，试图将眼前的凌玄看得更清。
凌玄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梦境’里的样子要稍微好了一些。
但也只稍微好了一点。
苍白紧抿的唇，淡漠微凉的眼，同先前我在‘梦境’里所看见凌玄的那副没有人气的模样，并无太大的差别，依旧如一具被掏空了内里的躯壳，带着与世隔绝的漠然。
我恍然以为自己是又陷入了某个梦境。
但很快，我意识到这并非梦境。
在我穷途末路的时候，我……再一次见到了凌玄。
……我终究还是没能料到我会在我这样狼狈的情景下与凌玄再遇——
如困囿之兽的绝望，如丧家之犬的不安，我好像……在凌玄面前，从来都没有不狼狈的时候。
我想我应该在那一刻呆滞了很久，久到凌玄从我身后的虚空走出，久到他缓步走近了我。
但凌玄并没有看我，他连转瞬即逝的目光也不曾分给过我。
我只看着他走近我，又同我擦肩而过。
明明只有一瞬间，在我的眼里却无限的长，所有的细节都清清楚楚的映入我的眼帘。
他一步一步，步子不紧不慢地越过了我，站到了我身前。
微凉的衣袖在半空振荡落下，如一阵无法捉摸的风掠过我的指尖。
我的手指下意识收拢了一下，虚握成拳。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身体一直都在颤抖，面对死亡的威胁，本能的颤抖，也有因为被逼到末路的愤怒与不甘。
我的目光落在凌玄的身上，心中火烧似的绝望与愤怒在目光触及凌玄的那一瞬，奇异地平息了些许。
而后，我听到凌玄冷冽的声音响起。
“你要杀谁？”
明明内容带着血腥，可他的声音却很冷静，是同以往一样的平淡无波。
……什么？
我微微愣住。
什么杀谁？
他是在……问我？
我呆呆地看向凌玄背对着我的挺拔背影，他若是在问我，那为何连目光也吝啬分一抹给我？
或者说，他其实是在问九州皇朝那几个的化神？
凌玄说的没头没尾，从他的声音里又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不单是我呆愣了一下，就连一直胜券在握，正打算取我性命的皇朝的三个化神修士也怔了一怔。
一时间，在场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都凝滞了一瞬。
就在上一瞬，我还在盘算如何在身死之前将藏匿了师弟魂魄的冥璃珠从这几个化神的围追堵截里平安传送出去。
而现在，我或许能够奢望自己能够带着师弟的魂魄平安离开九州皇朝。
老实说，在一开始，我就已经设想过我潜入皇宫带走师弟魂魄的举动被皇朝的人发现后的情况。
一旦我的行迹被发现，无外乎有会两个结果，一个是带着师弟的魂魄成功出逃，这样自然是最好。
不过想也知道，这一种情况出现的可能微乎其微。
最大的可能就是，我穷途末路，无路可逃。
我逃不出没有关系，只是师弟……
若九州皇朝并无有心之人暗中磋磨师弟的魂魄，那师弟的魂魄在皇朝多留几时也并无不妥。
可今日所见，皇朝之中确有心思恶毒之辈对我师弟的魂魄暗下黑手，我自然是拼死也要将师弟的魂魄送离九州皇朝。
所以我在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若我真的无法从九州皇朝的追击里逃脱，我就会寻找时机，触发事先设好的阵法，将藏匿了师弟魂魄的冥璃珠与师弟的灵剑一同传送出去……
我意识到，凌玄的出现为我面临末路的境地增加了一个转机。
一个可以带着师弟的魂魄离开九州皇朝的转机。
只是……
我的目光略微迟疑地投向了凌玄。
从方才到现在，凌玄对我的态度都堪称冷淡。
他会帮我吗？
我的心中有些不确定。
毕竟，我与他的关系早就彻底断绝，我们之间恩怨两清，互不相欠。
凌玄没有帮我的理由与义务。
想到了这里，我的心底泛起的轻微涟漪又重新冰封凝固回去了。
似乎是察觉到我带着不解的视线，凌玄稍稍侧了一下身，向我投来了一眼。
他面上的神情微微缓和了些许，冰冷的绝世神兵在春风里沾染了暖意。
“莫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