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可以对我笑一次吗？
“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活不成。”
我的心神俱颤，眼睛惊诧地睁大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心头升起一阵恍然。
怪不得柳山闲会说无论我对凌玄还是凌瑄下手，对他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惜我醒悟得太迟。
我感受着胸膛的彻骨痛意，悔恨化作刀刃刺入我的心底。
是我太蠢，被柳山闲骗得团团转，是我太过无用，轻易就被柳山闲种下暗示，夺去了身体的控制，亲手将那把刀刺进了凌玄的心脏。
我的身躯不觉微微一颤。
“说实话，”柳山闲说着，像是喜不自胜似的又笑了起来，他一面笑，一面炫耀似的说道：“我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
我整个人猛地一震，看着柳山闲一脸‘哎呀哎呀我也没有料到会这么顺利’，愤怒之中忍不住升起一股荒唐来。
什么叫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现在这一切，难道不是尽在柳山闲的计划中吗？
在我眼中，柳山闲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得志模样。
“你——”我只觉他脸上的笑意太过刺眼，让我想要将那抹笑容从他的脸上撕下来。
我感觉眼前的视线罩上了绯红，在我蓄力攻向柳山闲的那一刻，柳山闲的手不轻不重地搭在了我的小臂上。
“好了好了”随着柳山闲在我手臂的一记轻拍，我再一次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只能愤怒不甘地，眼睁睁地看着柳山闲姿态亲昵地揽着我的肩，继续颠倒黑白。
“不用着急，我记着你的功劳呢。”
“……放……”我从牙缝里艰难挤出的声音轻易被柳山闲的声音盖过。
直到现在，我才算是彻底领教了柳山闲身为魔尊的狡诈与算无遗策。
而柳山闲接下来的一言一行更是不断刷新了他的卑鄙与无耻。
他大概是认定心头大患已除，便不再做任何的伪装，慢条斯理地抛下一句“这一切也多亏了渺渺出力。”将原本就已经混乱的局面搅得更乱。
我哪里猜不出柳山闲是在恶意挑拨，哪里听不出柳山闲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动摇凌瑄他们的心神。
柳山闲不但要凌玄与凌瑄死，还要他们万念俱灰，在绝望与怨恨里死去。
意识到柳山闲的意图，我感觉心口好似压了一座沉甸甸的山岳，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柳山闲的话音落下之际，我看见凌瑄为凌玄稳住心脉的手轻微地颤动了下，难以忍受般的敛下眼睫。
而凌玄……
他的气息近似于无，胸腔的起伏也极其微小。
他要死了……
我的体内的魔气失控地乱撞，心头传来绵绵不绝地痛楚，疼得几乎叫我站不住。
柳山闲看向我的目光带着炙热的温度，语调近似于咏叹的说道：“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没有辜负，我的对你的调教。”
我觉得恶心。
可反唇相讥的冲动才刚刚升起，便如同风雨之中燃起的火焰，才燃起不过瞬息，便袅袅熄灭了。
柳山闲是恶心没错，也确实是他利用了我没错。
但……
凸起青筋的拳头微颤着，然后很慢地松弛下去。
真正造成凌玄濒死，凌瑄危在旦夕的局面的人，却是我。
是我这双手亲手将那把刻有嗜血阵法的短刀刺进了对我毫不设防的凌玄心脏要害。
也是我，引狼入室，与虎谋皮。
柳山闲心情极好，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给自己倒一杯茶，端在手中慢悠悠地啜着，还不忘继续落井下石。
“仙尊何必挣扎，他的心脉早就被附着在短刃之上的阵法震碎，就是仙界的真仙来救，也是救不回来的。”
他当然是该得意。
今日之后，修真界便再无掣肘魔界的仙尊与剑尊。
他如何能够不得意。
凌瑄自是不会理会柳山闲的，至于我的反应，更是只有厌恶，柳山闲说了一通，却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唇边的弧度下压了些许。
“渺渺你猜，他们能不能撑到天明？”柳山闲倒了一杯茶递给我，我的身体被他控制着接过那杯茶，捧在手心。
“渺渺泡的灵茶真是不错。”
“仙尊大人，临死之前，要不要也喝一口我们渺渺泡的灵茶？”
凌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我却发觉凌瑄的面色比之先前来得更加苍白。
柳山闲道了一声‘无趣’，又好像想起什么叫他高兴的事情，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看凌瑄为凌玄输去灵力的溢散在空气里。
“一想到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面，我竟还有些舍不得。”
我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控制稍微恢复了一点，心头一动，默默运转体内魔气，侵蚀柳山闲对我的控制。
“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对头，冷不丁就要永别了，就算是我，也会……”
柳山闲的话音一滞，拉着我的手猛地收紧：“你——”
他对自己太过自信，对我也太过轻视。
在他得意洋洋的对凌瑄他们幸灾乐祸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获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悄悄将柳山闲随意搁在茶盏旁的短刀握在手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柳山闲的胸口——
我原本瞄准的是柳山闲的心脏。
被柳山闲躲了一下，刺偏了。
柳山闲踉跄退后了几步，微垂下头，一手捂住胸口，身体似乎在轻微地颤抖。
真可惜。
我遗憾地想到，将浑身的戒备升到极致。
柳山闲似乎是笑了一声，他抬起头来，目光笔直地落在我的脸上，笑意冷然：“渺渺，你对我从来都是不留一丝情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