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吴恪言简意赅。
梁泽什么也不问:“好的。”
说完拔腿飞奔。
气喘吁吁地跑到路边,远远的他却停了下来。他看见吴恪靠在车门上抽烟,地上一道笔直的影子,手指间一点明灭的火星。
他心脏快要从腔子里跳出去,反复好几个深呼吸才镇定下来,一步一喘气地走过去。
“你……”
没等他问完,吴恪左手掐烟,右手从身后的车窗探进去,拿出那瓶被他遗忘的皮革清洁剂,抛给他。
原来是为了这个。
梁泽接住,半晌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道了声谢。
吴恪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向北边的路口:“我刚才在前面遇见两个人,应该也是你们店里的,上次去找你的时候在你宿舍见过。”
梁泽心不在焉:“那应该是吧,他们现在可能刚下班。”
“他们不上班的时候都干什么?”
“赌博,还有——”
他把嫖妓两个字咽了下去,可这是多此一举,因为吴恪刚刚目睹他们进了一家红色暗灯的洗头房。
“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搬到我那去。” 吴恪说。
梁泽微微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怎么,“这么快?先不用吧,等你走了我再……”
他怕自己会每晚都像今晚一样失态。
“再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暂时住在这里没关系的。”
吴恪蹙紧眉,声音顿时冷凝:“你到底知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梁泽头脑一热,不假思索地反驳:“也没有那么严重。你可能不知道,其实这种事在打工的人当中挺普遍的,只不过我——”
他想说只不过他是绝对不会这样的,吴恪却望了他一眼,嗓音变得冷淡:“看来你是已经习惯了。也对,差点忘了那种事你高中就发生过,应该不会感到惊讶才对。”
无论如何,这话说得太过了。梁泽一听,脸色蓦地苍白。
吴恪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再怎么样,梁泽是梁泽,不该把他跟那些下三滥的事相提并论,可自己再一次没有控制住怒意,或者说,介意。
他转开脸,道歉的话堵在喉咙间,说不出也咽不下。感觉自己是进了一个死胡同,既想要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不想听到跟那件事有关的一切。
梁泽等了半晌,没等来一句对不起。看见远处好像是室友们回来了,他低下头:“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梁泽。”
少有的,吴恪叫他,他没回头。
到宿舍洗完澡,躺上床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十分钟前的新消息。是吴恪发的,从字里行间很难推测出究竟是什么语气,却让梁泽失眠了一整夜。
“有什么顾虑就直说,如果担心搬过来会让我不自在,出国之前我可以不回来。”
第16章 从未消失的默契
作者有话说:
吴恪猜得很准。
梁泽不想搬去的确是因为顾虑他,怕自己在那儿他会不舒服,怕他认为那是种纠缠。可天地良心,梁泽怎么可能希望他不回来?
不过,内心复杂的想法梁泽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更不想再扭捏作态地拒绝吴恪的一番好意。几经权衡后,他在吴恪离开的第三天搬了过去。
家门密码是一早就有的,吴恪告诉过他,说是 112233。梁泽的行李并不多,几身衣服,几本书,几件趁手的刀跟炊具,别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因为没钱请人,所以搬的时候他是自己一趟趟上下的。中途动静比较大时,对门的那个老人家又出来好奇地张望:“这是什么情况,小吴搬走了?”
“您好。” 梁泽客气微笑,“他出差了。我是他同学,过来借住一段时间。”
放下戒心的同时,老人家想起跟他好像有过一面之缘,于是回屋拿了一兜子枇杷塞给他,“自己老家种的,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
“哎呀让你拿着就拿着。这是我表侄女寄来的,上一次春节小吴还帮她搬过行李,她对小吴印象啊相当深刻,一直夸他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
谁说吴恪女人缘差的?
梁泽笑笑,不知道说什么。
“小吴交女朋友了没有啊?” 拐弯抹角的打听开始了。
“对不起,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他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鞋。也许是这副样子太苦闷,老人家还以为他是想帮忙帮不上愁的,赶紧说没关系:“改天我当面问他也是一样的嘛,你忙你的你忙你的。”
改天,改天人就走了,要交外国女朋友的。
所有东西都搬完,梁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总觉得一切很不真实。眼前这些粗尼龙袋横七竖八地堆在客厅,样子有些寒酸,跟这套房的格调并不相衬。至于他自己,此时此刻本该是在破旧的宿舍睡觉,突然间出现在这里也显得格格不入。
发了一阵呆后,他拨通吴恪的电话。
很快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