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酩眸光冷厉:“你既是忠仆,可以连命也不要地为棠眠夫人报仇,就该让这个秘密烂在肚里,随你入土。你要演专诸,不当把伤人的剑藏在自个心腹里,我该说你是愚是痴,还是肚肠早已烂到底?”
老迈的侍女肩头一颤,就在所有人以为她快撑不住时,她却忽地拍地跃起,扑向符离岸。
“公子!夫人待你慈母心肠,你可不要错怪了她!”她扯住符离岸袍角,状似恳切地仰面看他,大放悲声:“我知公子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今日才不得不把话挑明,夫人她,确有自个儿的苦衷啊!”
“苦衷?”
符离岸看她一眼,水波不兴。他俯下丨身,一点点掰开侍女缠住衣角的手指,说:“将亲生子当作贵人药鼎,不顾他死活地滥施针药。日复一日摧折心智,让他信了这世上云泥殊别,公子永远只能为人替身。从我记事起,未有一日享受过母亲的怀抱,每天面对的只有一双冰冷厌弃的眼睛,她要用她的冷漠杀死这具皮囊下活生生的儿子,你告诉我这便是她的苦衷?”
侍女对上符离岸认真清算的眼神,一阵凉意蹿上脊柱。她至此惊觉,水深火热的煎熬没能杀掉当初羸弱的少年,那些淬着恶意的尖刀,在他身上砺出了令人无法忽视的锋芒。
正当此时,慕华公主退后半步,霍然戟指向前:“棠眠夫人品行不端,秽乱宫闱,其子符离岸为母之死潜生怨恨,当庭纵恶弑兄,此等悖逆人伦之举,天地共诛!来人,把他给本宫拿下!”
“本侯看谁敢!”
公主毫无预兆的发难惊呆了一干人,然而陆酩的反应快过在场所有侍卫,他挡住了符离岸,剑锋点地,杀机在那一声铮鸣里纤毫毕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这罪名未免太牵强了些。”
“欲加之罪,非为其罪。”慕华冷笑出声,尾调渐渐捎带上恶毒的狡黠:“侯爷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陆酩直视着公主的眼睛,余光不经意掠过鬓角那支珠钗,声线陡沉:“本侯念在你我兄妹一场,慕华,凡事别太过火。”
“王兄啊王兄,你也忒可笑!”
慕华笑得眼角渗泪,胸口起伏不止。俄顷她把笑一敛,疾声喝道:“你是强龙,却困盲井,今日这北周殿堂,就是你的伏身之地,你怎还有心思相劝他人。弓弩手!”
寓小言
八窗四闼闻令洞开,兜进穿堂快风。百人弓箭队齐刷刷现身,长弓拉满、箭扣弦上,雕翎在风中急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