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怕沾水,这也就解释了船舱底部为什么要用铁板封死,船老大获救后为何不敢坦言船里还有人。他是怕我一旦撬开船舱,就会顺带发现那些走私的火药。”
“不可能!”老司寇白须颤颤,激烈地否认:“均台将船舱里外仔细查看过,绝无丁点异样。分明是你,公子岸,是你不甘心背负骂名,所以时隔多年还要来信口胡诌!”
符离岸目光微凝,轻叹。
这可不是他信口胡诌。事发以后,莫太傅许是不信,也许是不忿东宫借此事大做文章,他各处奔走求证,誓要还徒儿一个清白。
“火药走私乃是重罪,均台查看沉船已是三日后,幕后之人难道不懂得毁尸灭迹的道理吗?”
老司寇窒了一下,符离岸笑笑,继续道。
“莫如归由沉船一案入手,顺藤摸瓜,很快探清了嵊州一带的军火交易。他几上奏折弹劾,却都被人按下,走私火药之人权焰滔天,而莫氏却已有式微之象。高低相见,太傅最后只好选择缄口不言。”
而他缄默的代价,便是公子污名傍身,再无出头之日。
“事情还没有完。”
符离岸站起了身——这回公主也没顾得上阻拦——他的眼神化为实质,带着深究的力度割在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之上。“火药走私在北周归顺以后并没有禁绝,然而虞法严苛,想必诸位大人沾手时难免百密一疏,这才叫莫如归钻了空子。”
他言及此事未有明确的指向,在场周臣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你,你休要攀诬。”
符离岸从话中嗅出外强中干的意味,晾着双掌,轻轻一哂:“您何必急于对号入座。我在此要正告诸位的,是一代贤者莫子崧,明珠暗投,巧借当年东风,经由掮客囤积大量黑火药,欲在西南城楼制造动乱,借机引叛军入城。至于人证,目下已由城防营看押。”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叛军?哪里来的叛军?”
“好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怎么又闹起来了,天爷欸,何时是个头啊!”
北周朝堂改天换地,始终剔不掉的是多年优容生活浇灌出的怯懦。臣无血性君无傲骨,便是大虞施恩保全了周室宗庙,过往峥嵘亦随城上降旗折散风中。
这是无力回天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