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华犹自不搭腔,倒是一旁的老司寇忍不住问:“是谁?”
薛统领目光凌厉地扫视人群,嗓音里沉淀了恨意:“诸位的老友,司寇大人想来不会陌生。”
莫如归,又是莫如归。这个名字一日之内被反复提及,每提一次,都像是往当年月光上覆一捧脏泥。在某个辰光,符离岸甚至恍惚觉得,自己就连理想的底色都染上了肮脏。
老司寇不解:“他为何要刺杀周王?”
“为什么?”薛统领鼻孔里挤出一声轻嗤,“大人这是老来多健忘,不记得当年均台都对他莫如归做了什么吗?”
老司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艰难地作吞咽状。
少顷,他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地又问:“棠眠夫人的心腹,怎么会听命于莫太......莫如归呢?”
大雾散去,晨露尤挂,林间弥散着潮湿又清冽的气息。
层层落叶包裹着附根新长出来的蕈菇,以及新鲜马粪。霍瞒手臂搭在膝头,随地捡根断枝划拉了两下。
“是苜蓿籽,”他抬首道,“羌人喂马的草料里惯会搀些这个,咱们大虞可没有。”
陆酩骑在马上,腕间缰绳挽了一道接一道,他说:“看来莫如归炸了城门以后,打算引入东都的不是嵊州守备军,而是西羌这匹狼。”
“啪。”树枝在掌中折成两节,霍瞒义愤地喊起来:“莫如归是疯了吗?羌戎为祸百年,北周亦没少受其害,他而今做出这等与虎谋皮的事,不怕有辱莫氏门楣么!”
马蹄来回换踏,陆酩面无表情地勒紧缰绳:“莫氏门楣早就被本侯砸了,他想辱,只好从泥里刨出来再踏上一脚。”
霍瞒:“.......侯爷高瞻远瞩。”
城门在望,侯爷星夜奔马的焦灼与疲惫稍得缓解,然而念及城中有人在等,陆酩旋即拧身吩咐亲随:
“架起苍梧大旗,让城中守军都看见。出城受降,则既往不咎,怙恶不悛者,格杀勿论!”
“报——侯爷,附近发现羌人行——”
响箭激射而出,掐断了传令兵的通报。枝叶遽然摇晃,簌簌声煽动起间不容发的紧迫。陆酩单手勒缰,马头急转之间惊鲵出鞘,挟杀意破开枝头新落的露珠,划至偷袭的羌人士兵颈边。
血光顿时冲天而起。
陆酩迅速落手,胯丨下坐骑扬蹄就上。丛间忽然跃起数条人影,陆酩伏于马背冲势不减,陷入羌人包围圈的前一刻剑光横扫,再起身时明光甲照着四周一片雾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