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莫如归嗓音低哑,“我不知道......”
符离岸不再追问,从案前抬首,看向小窗外的方寸天空。今日无云,青天拉得很高,像他伸手也无法企及的真假。
靠墙横卧的玄五突然呛咳起来,他略动了动,手指贴地缓慢地滑向符离岸,忽又顿住。
符离岸眼里映着血迹,许久方定下神,他说:“放了玄五,告知我火药去向,阿离答应先生,留足您身后体面。”
“身后体面?”莫如归嗤笑,袖袋里的象牙扇掉出来,他捏着一下一下叩在掌心,“体面、尊荣,得有命活着的人才配享。”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符离岸说:“先生当年教与我的第一句话,阿离不信你会忘。”
莫如归推开小案,起身笑叹:“忘了,忘了。斯须改变如苍狗,陷在原地的从始至终只你一人。”
他笑得眼角渗泪,走出几步,猛然回身:“你一个,陆酩一个,绝我后类,毁我宗庙,这笔账,没那么容易就算。”
莫如归再退,指着身后列祖列宗的灵位,眼中满布恨意:“我莫氏一族风光百年,满门功勋,岂能由你信口雌黄!想要他性命是吧,好,只要你公子岸当着先祖的面自裁谢罪,你前脚死,我后脚便放了他。”
见符离岸不为所动,莫如归照脸一脚,把玄五踢得向内一滚,撞上墙壁才算完。
“你不敢,你也不过是一孬种,装什么君子气节!真该叫这贱胚子睁大眼瞧瞧,他一心效忠的主子,是个怎样的货色!”
“当然不是,”符离岸平静道:“玄五没有跟错人,倘若我在太庙所言有一句不实,杀身谢罪无可厚非。只可惜,阿离不为没有犯过的错揽罪上身。”
他说着掷出一沓信简,“啪”地落在莫如归脚下:“就算不认得上面字迹,尊府大人的私章,先生总该不眼生。您当初真不该逼斛翠太狠,否则她怎么会不告诉您,她还藏着莫颐安写给家中舞姬的情书呢?”
莫如归捏着那信,一双眼里赤红。他踉跄几步,哈哈大笑起来,遽然挥袖拂落墙上灵位,过眼荣枯电与风,他泪流满面。
“锵”地,莫如归拔出他从城防军手中夺来的刀,拖拽起玄五向门外退去。
“全体!”陆酩见门中忽然立出个人影,当即喝声。弓弩上弦、刀剑出鞘,外围的城防军列队疾行,雪芒封住了莫家老宅大大小小的全部出口。
莫如归挟持着玄五,一步一步走下石阶。他漠然地与满院兵甲对峙,将一触即发的杀机视若无物,直到看见溧阳侯的刹那,眼里才终有些微生气。
“我乃河西莫氏九代嫡孙,山巅月,岩上松,世人谗我、妒我、陷我、谤我,飘茵落溷实非我愿!陆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