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峥嵘!!
顾淞把信纸在手心里揉烂了,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地上爬起来却理不顺胸口翻涌的情绪,他喘着粗气连腰都直不起来,肋下胸腔深处,被压迫得近乎支离破碎。顾淞眉头紧拧还摇了摇头,似乎着急想否定什么,脑袋里却无端窜出一段记忆,那个沈嵘之弃他而去的夜晚,那个他埋怨吱吱不肯陪在他身边的夜晚,那是他父亲的忌日。
他真是傻了,怎么会当时根本没发现呢?不是没有疑惑过沈嵘之对性毫无道理而言的渴求,顾淞原本沾沾自喜以为沈嵘之早有觊觎欲罢不能,却从来没想过还能有另一种更合理的解释,他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是沈嵘之消遣的玩意,是他用来发泄的工具,和那些个按摩棒跳蛋根本没有区别。
因为自己是个傻子,可以乐颠颠任人摆布,心甘情愿当个玩物。
再想到自己以为沈嵘之爱他爱到骨子里,顾淞觉得自己根本彻头彻尾就是个可悲的笑话!
啪嗒一声一直虚虚握在手里的书终于掉在地上,顾淞低头看去满脸厌恶,连书都该死地一模一样!踢了一脚让书里夹着的其他东西露出白边,顾淞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明明一点儿也不想再看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弯腰捡起,果不其然那上面是沈嵘之和他父亲的合照,顾峥轻轻搭着沈嵘之的肩膀,沈嵘之身子紧绷表情相当不自然,微红的眼角却透露着害羞和腼腆。
房门轻响,顾淞愣愣抬头,看见那个脸色煞白煞白的沈嵘之,翻涌了半天的情绪终于悉数爆发,“你竟然喜欢我爸?!”
沈嵘之没来由地惊醒,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得厉害,撑着尚虚弱的身体寻到书房来,就被顾淞劈头盖脸这么一句给砸懵了。信纸,照片,种种证据安安静静躺在地上,沈嵘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仿佛被扒光了赤裸裸暴露在顾淞面前,自惭形秽到无地自容。
沈嵘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淞,垂眸避开视线,因为慌张和难堪,抱紧双臂微微躬了腰,颤颤巍巍半天才动了动苍白的唇,却仍旧发不出声音,“……”
顾淞见他这样脑袋里炸成一团,默认?因为没有办法反驳所以只好默认?!相处以来曾经无数甜蜜的点点滴滴到现在都变成了捅在心口的刀子,顾淞的年龄和阅历还不足以让他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一个相对和平的解决办法,泄愤的方式只有发脾气,随手挥落桌上若干东西,顾淞简直暴跳如雷,“不解释?解释不出来是不是?!你还想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从我爸身上得不到的东西?你总算如愿以偿了吧?哼……钱,还有性,两样你都坐享其成了,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人!”
和性有关的一切都是沈嵘之的死结,被顾淞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评论,说是凌迟也不为过,沈嵘之靠着墙才勉强撑住身子,死死咬着唇,默默承受顾淞的怒气,“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惦记上我家财产了对不对?从个傻子手里抢东西还不是易如反掌,我也是真傻,竟然心甘情愿把顾氏让给你这种居心叵测的人!”
听到这里沈嵘之终于摇了摇头,不知鼓起了多大勇气才堪堪迎上小孩带着恨意和嫌恶的视线,“顾淞……”
“闭嘴!!你他妈别叫我!别叫我!别叫着我的名字心里想着我爸!”又几样东西应声落地,滚到沈嵘之脚边的是那个粉色的小恐龙,依旧龇牙咧嘴笑得痴傻,顾淞也看见了,却是一声嗤笑,小恐龙像是在影射他一样,又呆又蠢还他妈没脑子!
顾淞气急了也开始口不择言,“我倒是真好奇,骗个傻子上床你是多有成就感?啊?难怪你圈养我也不约心理医生……”顾淞冷笑,“这种龌龊的事你都做得出来……因为我长得像我爸?因为我下面很大是不是?人形的按摩棒比假的好多了吧?你爽死了是不是?你有没有道德?有没有底线!还要不要点脸了?!你还真就是个……”就算急红了眼,贱种两个字滑到唇边到底也没说出去,潜意识里沈嵘之仍旧是他的吱吱,没有任何人可以用贱这个字眼来侮辱他。
沈嵘之闭了闭眼身形摇摇欲坠,颤抖的唇勉勉强强能看出来唇形,对不起……
还有一句我没有,顾淞就算看见了我不理解他想说的是什么,满腔愤懑酝酿到极致,硬生生憋成了一种委屈,让顾淞几乎没出息地要落下泪来,红了眼眶嗅嗅鼻子,沈嵘之以为他发泄完稍微冷静下来了,上前一步试探性伸出手,至少有一句话,如果现在不能好好传达,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顾淞……我后来……喜欢的是你,我喜欢你……”
顾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倒退数步,直到自己撞到书桌,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错愕难堪,受伤恼怒,最后是深深的厌恶,顾淞从没有哪一刻觉得沈嵘之是如此的陌生,眼角不受控制聚起湿意,顾淞习惯性想唤吱吱说他心里难受,才一张口却想到这个名字的由来,那一点委屈和眷恋也跟着烟消云散。
顾淞垂眸收拾了情绪,再抬头时眼中死气沉沉只剩一片寒意,“沈嵘之,你真让我恶心。”
第46章
沈嵘之从没打算告诉顾淞自己喜欢过顾峥,他想让顾淞恢复智商,做他真正的男友,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在他们熟知彼此,羁绊足够深感情也足够浓之后,沈嵘之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坦白,但无论如何也不是现在。顾淞会生气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沈嵘之从来都不知道会这么这么疼。
那天顾淞摔门离去,沈嵘之就跌坐在书房门口,一动不动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顾淞那些话,字字句句,全都正中他最不耻最难堪心魔,那玩意脆弱得很脾气也大得很,被这么戳一戳,瞬间爆发膨胀,让沈嵘之陷入了莫大的羞耻罪恶和绝望。
他是不要脸,他玩弄傻子,诱奸曾经暗恋对象的儿子,他恬不知耻死不悔改,竟然还妄图将错就错,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绑住小傻子,他这么恶心这么龌龊,大概根本不配为人。沈嵘之木然地想着,所以他现在还有意识,还存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沈嵘之本能寻着声源找到手机,听见关擎逸的声音,失去高光的眼睛眨了眨终于有了焦距,关擎逸问他状态如何,要是没大碍的话可以一起来处理一些善后的事。
沈嵘之从地上爬起来,眼睛被阳光刺得生疼,这才发现已经是早上了,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说自己会到场,关擎逸那边倒是没听出什么异样,因为沈嵘之向来是这么冷淡的人。
洗漱,穿衣,把自己收拾停当,这些事情不用废脑子,沈嵘之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整个人茫然得厉害,心里空落落不知道少了点什么。
应约来到关擎逸的地盘,沈嵘之又看见了上次那个少年,除了脖子上一个十分显眼的项圈,这次穿得都是正常的衣服,身上也没什么青紫的痕迹了。少年侧身坐在关擎逸大腿上,搂着他的脖颈头埋在他怀里大气都不敢喘,细细看去睫毛在颤眼角绯红,沈嵘之的视线略过少年粉嫩的脖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少年似乎丰腴了不少。
关擎逸主要是想问问他的想法,顾星没抢救过来死了,顾朗目前还被关着,至于谢老就不用沈嵘之操心了,当然如果沈嵘之想杀想剐都是随便的。沈嵘之垂眸想了想给了关擎逸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随便吧。
关擎逸问他什么叫随便,沈嵘之答就是随便,关进去,弄死,没所谓,怎么样都没所谓了……关擎逸看着他皱起了眉头,沈嵘之虽然一向冷清,但现在这样绝对不正常,他僵硬的面容连个冷淡的表情都算不上,沈嵘之根本就死气沉沉没有情绪。
关擎逸旁若无人咬耳朵哄了哄怀里可爱的小奴隶,少年眼底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样子特别诱人,大概也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关擎逸将他抱起放到地上,少年几乎呜咽地哼了个气音哀求,主人……
双脚落地的瞬间,在前后敏感点上肆虐的东西终于停了,少年如释重负,眼角那些湿意欲落不足,红着脸转身逃回了内室,关擎逸这才站起来走到沈嵘之身边,扣了他的手肘抬起查看,果不其然昨天的伤口在渗血,关擎逸拉着沈嵘之去医院,“你跟个傻子较什么劲……小孩子脾气大点也是正常的,过两天气消了再哄就是。”
沈嵘之被关擎逸拽着走,牵了牵唇角眼底却没有笑意,“谢谢。”
重新包扎换药之后沈嵘之才被放回家,一进门是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有小傻子的味道,却没有小傻子的温度,沈嵘之径自换了鞋,趟去床上将平时顾淞搂在怀里的恐龙玩偶死死抱紧,睁着眼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小傻子恶心他的第一天,除了疼,他好像失去了喜怒哀乐的能力。
沈嵘之知道自己有点不对劲,但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好,他还能正常的工作生活,但这些更像是惯性在自主为之,沈嵘之突然变得忙碌了,送到他案上的文件总是一份又一份,需要他出席的会议也一个接一个,在这样的快节奏中,仿佛顾淞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这样勉强自己过到小傻子恶心他的第三天,沈嵘之就因过劳而又进了医院,他在出席一个剪彩活动的时候晕倒在大庭广众下,现场直接乱成一锅粥。沈嵘之从昏迷中醒来,手臂上那条一直没好的伤口又被重新处理过,一抽一抽疼得厉害,文秘书在旁边大呼小叫,劈头盖脸把他数落了一顿,最后还偷偷红了眼眶,沈嵘之难得勾起唇角对她笑了笑,不要紧的,我没事。
医院里被软禁了几天,文菡每天都来照看,偶尔数落抱怨,告诉沈嵘之新闻里都快传疯了,以为沈总您得了重病快要英年早逝,您可别折腾快点出院堵了他们的嘴吧!沈嵘之接过她递来的苹果,笑:文大小姐有空不去陪男朋友,陪着我这个快要英年早逝的老板真的好么?
又是一通絮絮叨叨,热热闹闹的感觉却越发让沈嵘之觉得难熬,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他还在期待什么呢……?
出院那天天清气朗,明媚的阳光像是在鼓励沈嵘之勇敢重新开始,回到家后卧室里厚重的窗帘却关得严严实实,小傻子恶心他的第七天,性瘾复发。
口腔内壁被咬得血肉模糊,颤颤巍巍的手到底还是抓来那些奇怪的玩具,没有润滑直接塞进去,那是沈嵘之自我厌弃的惩罚,性器软下去了,后穴却疼痛里夹杂着蚀骨的刺痒,进进出出带出血腥味,性器又在不知不觉中高高挺起,射出来的时候沈嵘之眼角溢出了滚烫的泪,他就是这般下贱到无药可救。
空虚之后是又一轮欲望的爆发,他堕落沉沦,高潮的时候喃喃念出顾淞的名字,像牲畜一样尊严全无,酥软尚未完全退去,恶心感已然翻江倒海,躺在乱七八糟的污秽物中,那是沈嵘之第一次想到了死。
不是没有想过自救,他的病和之前是一样的,只是对象换了个人而已,洛嘉之前对他的治疗方式都适用,但无论做什么,沈嵘之感受到的只有精疲力竭。太疼,也太累,而且他也找不到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
小傻子恶心他的第十四天,出席酒会偶遇顾淞,青年西装革履,爽朗又直率,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是有光在闪烁,笑起来的样子温暖又可爱,沈嵘之站在人群外远远看着,发现两人的视线快要交汇,条件反射躲进了阴影里,直到这时候沈嵘之才发现,他有多受不了顾淞最后那个嫌弃厌恶的眼神。
恶心两个字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将沈嵘之包围,让人无法呼吸,沈嵘之躲在花园的树丛后因自惭形秽而干呕不止,不远处顾淞携女伴取了香槟举杯言笑晏晏……
沈嵘之可以用光鲜完美的自己默默陪伴顾峥二十年,他却没有办法忍受一个肮脏龌龊的自己再恶心顾淞二十年。
小傻子恶心他的第十五天,沈嵘之将自己的死亡列入了倒数计时。他孑然一身,需要安排的后事并不多,从打扫房间开始,这是沈嵘之在顾淞走后第一次正视屋里的一切。
小恐龙军团总让人有种顾淞还在他身边的错觉,沈嵘之贴了一个巨大的纸箱,一个一个将恐龙玩偶丢进去。卧室床上那个是他喝酒赢来的,小傻子爱不释手,有时候睡着了不抱他都要紧紧搂着这只。带翅膀的小恐龙傻得可爱,沈嵘之合上纸箱斩断自己的视线,将记忆封存,留下便签,如果有人想要,就寄给他,不要的话,就烧给我吧……
书房里,被他当宝贝一样收在抽屉里的涂鸦,那上面还有顾淞歪歪扭扭的字,最爱的吱吱。一眨眼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沈嵘之想撕却没舍得,拿着这几张纸着实无措,最后叠起来收进信封袋里,沈嵘之想他揣着这个东西上路,即使喝了孟婆汤应该也还是会记得小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