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受不了齐珩的爱。
没有人能够在满门覆灭、被凌辱数年之后对那个施加痛苦的人给予同情,饶是兰溪竹心软,也不能原谅他。
他一个亡国女又此刻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琢磨爱恨呢?他的心已经死了,就算秦阳叛军追上来想把他就地斩杀,兰溪竹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怎么会如此狼狈。
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了下来,他无神地望着昏暗的马车车厢,眼底一片死寂。
齐珩说的没错,下一世,兰溪竹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他摸上自己那颗绞痛的心,有点想念自己的爹娘和哥哥们。
兰溪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片嘈杂。
恍惚间,他听见周围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车外喊打喊杀,他在车内竟是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他听见剑刺入血肉的声音,以及那一声口齿不清的“将军快跑”。
依稀能分辨出来这是江德清的声音。
他好想睁开眼睛,可是他办不到。
兰溪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下了药。
恐怕是江德清带走的吃食有问题,他此刻只觉得腹痛难忍,流着细汗,喘息不止。
“兰将军……皇后娘娘……”
来人的声音十分凌冽,像冬日的刺骨寒风一般无情:“臣……送您上路。”
梦到这就结束了。
他悠悠转醒,眼睫还是湿润的。
这让在床边一直守着的雷顺吓得说不出话来。
“将军醒了!”
“传军医!”
不一会儿,空旷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兰溪竹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划过,顿时错愕不已。
这都是他前世的部下。
他们竟是在天上相遇了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雷顺就扑在了自己的双腿上,嚎啕大哭:“将军你终于醒了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顺子就跟着您一块去了!狡猾的北狄人,他们的狼爪子再敢伸到南衡,我一定把它们全都剁下来!”
北狄人?他们不是已经被秦阳征服了吗?
不对,这个时候雷顺也已经战死了。
那么面前这个涕流满面的男人是谁?
兰溪竹只觉得这一切太过真实,不似虚幻。
难道这是回到了十年前?
他眼前恍惚,仔细回忆起来,眼前的这番景象不正是他十九岁那年从塞北打胜仗回来那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