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了瞧兴致勃勃的辛儿,漫声道:“是了,我们这些大男人总不如姑娘细心,辛儿,这一路是绿绮姐姐照顾你,要听话。”
魏辛元翻着小包裹,不耐烦地哼着:“知道了知道了,谁照顾都一样,什么时候出发呀。”
红鸢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有我们照顾小王爷不是一样……”
燕绪只当没听见,拍了拍辛儿的头,让绿绮牵着他上了马车。
驾马之人都是宫中的好手,此次出行并不打算暴露身份,所以大家都是普通人打扮。
燕绪跳到车前的横栏坐下,小迎子挥起马鞭,三驾马车向着宫殿的后门前进,很快便驶出了皇宫。
“殿下,您先进车厢吧,一会儿走到街市,人多眼杂,难免会注意到您。”小迎子见皇后一身青色的精锻袍子,头顶镶金冠,手中玩着把折扇,唇红齿白,风姿傲然,这放荡不羁的模样,咋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游。
但他的身份可是一国的皇后,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仆从打扮的自己身边,主从之别,让小迎子深感自己都无法集中精神,提心吊胆不已。
“在路上就别叫我殿下,也别提皇后二字,叫我少爷。”燕绪拿起折扇轻轻敲了下他的胳膊,春风拂面,别提有多惬意。
“是,少爷。”小迎子哭笑不得。
燕绪对他的识趣颇为满意,折扇在手中转了个圈,状似不经意道:“在我们后面有多少人跟着?”
“……有两个十人的精英小队。”小迎子咽了咽口水,皇后可真是人精了,明明没有武艺傍身却能猜出有暗卫跟随。
燕绪却是仿佛看出了他的惊讶,扇柄拍向掌心,唇边带着狡黠的笑意:“你不是说宫中最好的护卫都会跟着我吗,何况现在还加了个小王爷。难道北魏的高手只有你和后面两个侍卫车夫,再加上绿绮不成?”
小迎子咋舌,他是说过这话,但想不到的是皇后会知道那些护卫是偷偷跟着。
折扇展开,白色扇面上名家的梅花映雪图栩栩如生。
燕绪看了眼小迎子额角的虚汗,将扇子塞进他手中,轻笑道:“这个留给你扇风,我还是去车厢中哄着侄儿吧。”
“我才不要你哄呢!”一帘之隔,魏辛元不满的翻腾着小身子嚷嚷着。
燕绪掀开帘幕,好不容易从那座巨大的樊笼中走出来,他的心情颇好,面对着小孩子的无理取闹也不疾不徐:“是吗,那你不想出去玩了?”
“想想想,我的好皇婶——”
“路上别叫我皇婶,喊叔叔,听到没?”
“让我叫你什么都行,好叔叔,可别半路把我丢下了——”
“看你听不听话咯,对了,功课可不能忘了,你的书呢?”
“不要啊,叔叔——”
“对我撒娇没用。绿绮,他的课本呢?”
听着车厢内自家主子忿忿不平的嘟哝声,小迎子有些欣慰。
皇后真如陛下所言,对主子的这点脾气拿捏得住,能将他管的心服口服。小王爷是聪颖早熟,可他也有着自己的脾气,那点敏感的内心,让他自出生以来除了皇上没服过一个人。如今皇后的到来,似乎让主子有了些改变……小迎子心想,或许这对小王爷的将来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的数日,因着他们本也不是着急赶路,又带着个孩童,燕绪怕路途遥远颠簸,辛儿的身体受不了,便是走走停停,跟他一路走一路玩,愣是走了大半个月才到达凉州城边境。
旅途开始的前几日因着都在城市间穿梭,辛儿对于新奇的事物兴致浓厚,玩得十分开心。后来行驶到了三不管地带,塞外的荒原,除了山就是树,开头几日辛儿还有兴趣看看周边的风景,没几天后,他便是宁愿待在车厢里看书也不愿在出车厢一步。
今儿一早听说要到凉州城了,立马兴奋地扒开窗帘向外看去。
“要到了吗?凉州城在哪呀!”
清晨的山间还被浓雾笼罩,阳光透过雾影一丝丝的洒落在湿润的草地上,远处的树丛仿佛也被罩上了一层轻纱,看什么都是若隐若现的神秘感。
魏辛元失望的垮着脸:“怎么什么都看不清……”
燕绪在车下洗漱完毕,轻轻跳上车栏,小迎子拍了拍马背喂着马匹汇报道:“少爷,再等一会,雾气散开我们便能出发了。无意外的话,下午应该就能到达凉州城。”
“好,你带辛儿去洗漱吧。”燕绪点点头,悄悄松了口气。虽然这次回凉州不像他前番逃离那般着急赶路,风餐露宿。可总在野外待着他也不是很舒服,能早日睡上城中的大床铺可比挤在车厢中听着野外远处的野兽嚎声要来得惬意多了。
辛儿张开臂膀,小迎子将他虚虚抱住正准备下了马车,正在这时,那山雾极浓之处卒然跳出一只灰色的野狼!
“啊——!”干粮滑落在地,在一旁整理吃食的红鸢忍不住惊呼。
绿莺急忙捂住她的口鼻,双双僵硬着站在原地,不敢呼吸动作。
浓雾中闪着绿光的大眼恶狠狠瞪向她们二人,下一瞬,远方的一支利箭从树林间闪电般穿梭而至,直直落到那野狼的脚边。
它扬天长啸,呼吸间竟是喷出大量的血雾,也不知是不是那利箭所刺失去了理智,一路血迹横沿,狰狞嚎叫着冲着直前方燕绪所在的马车扑去。
“主子!”“少爷!”
这一下将众人打了个猝不及防。另两辆车上的侍卫刚刚才离开解决内需问题,绿绮也前往另一辆车上更换衣服,这一时半会的功夫,眼见着谁也赶不上那畜生的速度。
辛儿被吓得小脸煞白,将头埋在小迎子怀中不敢有任何动作。
“少爷,您快回车厢!”小迎子急道。这车中可不止他的一个主子,小迎子一手将小王爷托高,一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只等待着那孤狼的接近,自己便是舍命也要一刀了结了它。
燕绪急急向后退去,不料脚下居然一空,那马车的一侧的车轮居然裂成了两半,整个车厢向着左侧塌了下去。
小迎子只来得及抱紧小王爷跳下车,想要回头去拉住皇后时,那凶暴的野狼已是到了倾倒的马车前,眼见着就要向那跌倒在地晕头转向的人咬下一口。
小孩子的哭喊声,女人的惊呼声,小迎子的怒喝声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碎片,燕绪的脑中是虚无的安静。
他护住头闭上双眼,从未有这般冷静。
咬就咬吧,燕绪心道,硬挨一下也不会死。
“孽畜休要伤人!”
一声怒啸自树林间传出。
身后浓烈磅礴的杀气有如实质,小迎子刺向狼只的手下被这刺骨的寒意惊得一颤,一支金箭从密林间射出,来势凶猛,竟是比他下手还快。只听得野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呜鸣,利箭入骨,它的后肢被这迅猛之箭射了个对穿,无力的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小迎子顺势一刀划过狼匹的颈后,腿上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量,将其一击向后踢去,直到撞上了不远处的树干才扑通一声落了下来。
野狼发出最后的哀鸣,匍匐僵硬了身子,不再挣扎。
树下的那一处,鲜血蜿蜒,狼匹内脏尽碎,尸体已滩成了一团。周围一片狼藉,一眼看去,恶心的让人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小迎子耳听目明,知道野狼已经断气无法再动,他喘着粗气,将明显已被吓傻了的小王爷从怀中放下,替他擦了擦溅到身上的血渍。
绿绮急忙上前扶起燕绪,查看着他身上是否有伤口:“少爷你被吓着了吧,受伤了吗?”
“我没事。”燕绪舒了口气,尽量平复着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
小迎子在确保主子们都平安无事后,将小王爷交给燕绪的两个丫鬟照顾,自己对着树林鞠了一躬,拱手高声道:“今日不知得哪位壮士出手相助救,小的主家十分感恩,不知壮士可否出来一叙?”
*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谁救了他们?
我觉得肯定是个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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