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句短短的三个字,连着发件人的手机号和发送时间都不能把白晨的手机屏幕占满,她却直勾勾地盯着看了十几秒。
白晨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白晨?”那边接得很快,梁映遥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猎猎的风声,她的声音在白晨寂寞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开朗明快。
白晨快步躲进厕所,关上了门才回了一句,“嗯。”
“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啊,”梁映心情很好地和她开玩笑,连语调都是上扬的,“有没有想我?”
厕所里排气扇不知疲倦地转动着,白晨觉得自己的体温在逐渐升腾。门外就睡着白杨,她不敢大声说话,抿了抿嘴,又说了一句“嗯”。
单字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已经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白晨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语文课上的叶晗静,也许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看起来也很滑稽。
她明明是顺着梁映的话说,梁映却好像没有预料到一般愣住了,足足等了好几秒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她才故作随意地开口,自己带过这个话题,“你知道吗,我这两天特别开心。”
白晨轻轻笑了,她压低声音,“我听出来了,在北京怎么样?我看了天气预报,说你那里下雪了。”
阳城位于地图的东南角,偶尔有的冬天会下雪,但次数不多,白晨一直很喜欢小雪花从空中飘下来的样子,但由于温度不是很低,雪积不起来,一落到地上就变成湿漉漉的水,行人和车轮压过,只剩一摊黑黑的泥泞。
白晨一直很憧憬北方的冬天,想问问梁映有没有去堆雪人,说出口的却是,“记得多穿点衣服。”
梁映在电话那头十分顺从地一一应下,又兴奋地和白晨说她这两天的见闻。
“我爸带我见了一个经纪人姐姐,她说可以带我,但从二月开始就要跟着她在北京这边学习。”梁映说着说着开始不自信,“大城市真好,我感觉我和他们一点也不一样,你说我真的能行吗?”
“没想到你还会问这种话呢。”白晨噗嗤一声笑出声,又连忙捂住嘴。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凑近了话筒,“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
听筒里的梁映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真的感觉和这里格格不入,今天经纪人姐姐和我说演艺圈的事,什么片酬工期我都不太明白。还好她人很好,不仅没说什么还教了我很多。”
见梁映如此真情实感地夸奖别人,白晨无法控制地有些吃味。她撇撇嘴,故作冷淡地说,“哦,那真不错。”
梁映却恍若味觉,继续滔滔不绝地夸赞她口中的“婷姐”,从穿着打扮到专业知识,白晨恨恨地觉得这只毛茸茸的萨摩耶尾巴已经卷成了螺旋桨。
“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和婷姐一样的人啊,”梁映和她畅想未来,“如果真能闯出名堂就好了。”
白晨还陷在莫名其妙的不爽里,闻言只凉凉说了一句,“你可以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不满表现得十分明显,听筒对面的那位却完全不买账,继续絮絮叨叨地闲聊,看起来这一趟旅行真的让梁映的心情变得很好。
白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不和她计较了。
而这时电话那头的梁映突然转变了语气,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叫了白晨一声。
“干嘛?”白晨觉得奇怪,语气里还带着来不及消散的火药味。
“如果,我是说如果,”梁映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自顾自的期待,“如果我能留在北京,你想和我一起吗?”
长长的电话线缩短了人们的距离,也把电话线两端的情绪稀释得听不出真伪。白晨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梁映接得很快,这次语气变得认真,“我是说,你愿意考来北京吗,如果和我一起的话?”
白晨眨了眨眼。
厕所里年久失修的老吊灯闪了两下,她好像听见门外铁门开启的声音。可能是白慧芬回来了,她应该打开门出去,但她的脚好像被牢牢地拴在了水泥地上。
排风扇吱吱呀呀,关不紧的水龙头一滴一滴往下滴水,水珠落进脸盆里,白晨的心响若擂鼓。
构思一个回答在心里脑海里要走很长的路。要先想明白对方问问题的动机,是真心还是玩笑,还要再考虑清楚自己应该作怎样的回答,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但好像来不及构思,白晨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答:“好啊。”
明明她的回答只过了一秒,她却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梁映听见时如此如释重负的喟叹。
“那一言为定。”
不知是不是白晨的错觉,梁映说这句话时,好像比刚刚谈到自己前途时更加开心。
“一言为定。”白晨握着手机点头。
——
挂掉了电话,白晨小心地把手机收进口袋里,雀跃的同时又心虚地回想自己刚刚有没有哪句话说得太大声、被白慧芬听见了。
厕所的门刚一打开,她的脚就顿住了。
家里的大门敞开着,冬夜的凉风毫不吝啬地灌进屋子,白晨瑟缩了一下。
而白杨的床上空空如也,只剩白慧芬早上刚晒过的棉被被掀开了一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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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