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的事,我等得起。”毕安其实想说不会等太久,因为常姚的命数就到这处院子了,就到这个春三月。
“那不划算的就是我了,我做的亏本买卖。毕安公子把所有好处都占去了。”
“咦,闭嘴,吃亏的分明是我。”毕安翻了个白眼,把常姚逗笑了。
“话都摆到明面上了,毕安公子爱恨分明,胸怀坦荡啊。”常姚从桌上拾起扇子把玩,眼神却始终在毕安身上。
“常大人话真的好多,别人口中的常大人可不是这样的。既然说到明面上了,那就别阴阳怪气。我在这儿等着,你不乐在其中?”
“嘶……确实啊,我身在福中。毕安公子恨我得紧,要杀我得紧,可毕安公子陪着我,我欢喜得紧。”
毕安看着常姚,他眼里常姚的孔雀尾巴,不,狐狸尾巴翘得老高,分外招摇。他压着要冒上耳尖的热气,忍无可忍道:“……闭嘴。”
经刚刚说完话常姚没了兴致下棋,毕安没天天来晃悠的时候他天天下棋,他从前以为自己好弈棋,现在看来不是。他盯着毕安鼓着腮帮子,咀嚼,然后吞咽,盯着毕安腾出一只手去翻阅折了边角的话本子,忽觉远比自己手下的棋盘有趣。
“毕安,我同你讲个事……”常姚压低了嗓音,引诱毕安凑近了听。
毕安皱起眉,满脸疑惑。
“今日侍女在屋里讲:公子近来,胃口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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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烛到底是把人留下了。她在后院躺椅上憩着晒太阳,把万静山搁在铺子里算账。
她没觉得万静山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倒是万静山自己战战兢兢。
万静山拨着珠子,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他,他回头,只有高大的立柜,抽屉密匝。他不敢胡思乱想,埋头在账簿里清点,不多时柜台前凭空多了个人。
“喂!你,抬头。”这一声把万静山吓得一顿,手里账簿径自合上了。他没有站起来,就坐在椅子上抬眼看来人,他不满被打断。
“你,你是何人?在此处作甚?”来人本要打量万静山,结果被他没来得及收的戾气吓到了,强装镇定,欲要先发制人。
“我是铺子里的伙计。”万静山恢复良顺。
“伙计?还想诓骗我?铺子里几时有伙计?”
“姐姐前几日收留了我……”万静山耐着性子解释,不料那人根本不买账,语气越发猖狂,冲他叫嚷笃定他是贼。
此时集市上人多,过路的闻声望过来,有的停了脚步。万静山站起来,冷着眼凝视那人滔滔不绝,眼神让人发怵。
“你快滚出去!光天化日之下窃人钱财,可耻之徒!”那人还在嚷嚷,已经全然不在意万静山身上的戾气。
“叫你滚出去你……”叫嚣的人忽然看向铺子里间的门,骤然变了脸色,“老板……”
万静山的眼神顺着那人的视线过去,看见罗银烛面无表情地靠在那里,不知何时来的。
“老板……”
“关门。”罗银烛言简意赅。
那人消了气焰,夹着尾巴把大门合上。他指着万静山想要控诉什么,被罗银烛一记冷眼把话咽了回去。
“道歉。”
“……抱歉。”
“滚回去。”
“……”那人生的唇红齿白,此刻脸上挂着委屈,泫然欲泣。罗银烛不管,又吩咐一遍:“回去。”
那人终于消停,听话照做,转瞬间化作一缕烟,飘回立柜。
“他脾气古怪,最讨厌外人,胡闹是想赶你走。”
“姐姐……”
“我早说过,我不是人,这里多精怪,不适合你待。”
“这些玉……”
“对。”罗银烛走到万静山跟前,拿起账簿翻看,漫不经心道:“我可以送你走。”
万静山不吭声,坐回椅子上,只盯着自己的手指。罗银烛见撼不动万静山要留在这儿的想法,也懒得深入,屋里多个人或少个人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账做的不错。”
万静山的眼睛倏地亮了,看得罗银烛不自在。
“去街尾的酒楼给我买碗八宝粥回来,你若有想吃的,也买。”罗银烛把万静山面前的屉子拉开,里面是一沓沓摞得整齐的银票和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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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出门的万静山拎着粥回来,在一处巷口碰到一只小白狗,正冲他哀哀地叫唤。他于心不忍,就买了个包子,蹲在巷口喂给小狗。
小狗护食且囫囵的样子让他恍惚。末了他揉揉狗头,软乎乎的白毛在他手下很温顺,他不禁感慨道:“姐姐真的……好有钱……”
【作者有话说:作者还是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