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应付不来。”
沈照简新伤刚愈,听了这话脑袋有些大,但整个人仍旧是懒洋洋地窝在了椅子上,“一个罪人的生死,同本王讲什么?”
“孟姑娘身份特殊,当年跟现任大理寺卿楚邵怀又很不对付,如今沈掷那阉人正愁没处找人扣通敌的帽子呢,属下只是怕若横生枝节会对皇家声誉有所影响。”
“皇家声誉啊……”沈照简笑笑,也不知是触动了那根弦,嗓音突然变得有些低哑。
窗外是猎猎北风,寂寞冷清。他坐在这温室之内,前有火炉,后有高堂,可心就是如置冰雪窟里,如何也热不起来。
他盯着画纸出神,不知不觉,心事复杂起来。他还记得在还没做摄政王的时候,有一年暑气来得很早,圣人带了膝下的儿女去香山避暑,圣人没有公主,儿子们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有宣棠跟皇嫂们打成一片。
那时候太子打趣他:“如今弟兄们皆有家室,宣棠被圣人抚养长大,将来势必还是皇家人,二弟啊,这可就是你的人了。”
他那时候一心忙于政务,最听不得这些话,只是勉勉强强道:“宣棠将来未必肯嫁臣弟为妇。”
“那如若她肯呢?”
“即便她肯,臣弟天性不近人,将来势必相看两厌。”
太子笑说:“原来你才是天生的孤家寡人。”
一晃经年,原来从不是太子的戏言,而是谶语。
沈照简揉了揉眉心,好奇地盯着朱佑:“你刚见她的时候也不喜欢她,她那样一个人,飞扬跋扈又固执己见,后来你同母妃怎么就偏向她了呢?”
“小王妃自幼跟您一起养在深宫,圣人疼她宠她,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也能够给她摘下来,她是跋扈任性了些,可她深明大义,心地善良,能设身处地为旁人想,这是其他世家子万万没有的。”
“深明大义,心地善良……”
沈照简反复地品着这八个字,许久,自嘲地笑了笑。
她分明也不是一个不好的人,可偏偏,每一次,都选择了做背弃他的事。
猎猎晚风在山谷里作响,胡商驿站里灯火通明,酒肉的香气传得老远,而孟荆和宋之问却只蹲在屋檐上啃着干巴巴的馒头。
“出来的时候没跟卫先生说,他会不会担心你?”闲得无聊,宋之问拿起腰间的酒喝了一口,问得很是好心。
孟荆却懒得理他,只把心思落在屋檐下的胡商身上:“一万两,一支骨笛,你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这藏笛的人,会这么容易么?”
宋之问闻言一笑:“这本就是柄没有什么价值的笛子,梁王愿出万金,纯粹因为这是人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