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说梅待刀在你手上要是少一斤肉,我就让小易师父把你连着剑一起扔回小树林里去。
梅待刀叫了两声,我和阿六面面相觑,许是都没听明白彼此的话罢,我翻了个白眼,他也翻了个白眼。
我想了好一会儿,说不至于吧,我随身那把剑少说得有七八九十来斤,照一块五一斤卖……
话没说完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监工的易水心打断了。
“兵甲谱上明明白白写着,印心剑重二斤八两,你这七八九十来斤是怎么来的?”
“啊?这不能够吧?”
我摸了一把背上的剑兄,剑兄也很给面子,一下挣折了扎着它的绳子,当啷一声掉了。
阿六也鄙夷地乜了我一眼,弯腰双手捧起地上的剑垫了垫,又握在手里,连着鞘一起比划了两下,动作不说飘逸,好歹也是灵活。
我傻眼了。
那天梦醒之后我也学着小年轻的样子——现在我知道他是郑小冬了,打算拔剑操练操练,没想到才拔出来,剑尖就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引力还挺强,至少也得是南北极起步。
属实是伤自尊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背了满背稻草的骆驼,被压得快要直不起腰,偏偏易水心还要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往我身上再添上最后一根。
易水心倚在门边笑眯眯地补充:“我记得阿六不会武吧?”
阿六老老实实点头,“我脑子笨,记不住那些什么心法口诀。”
“他这样的搁城里就能活过第二集 ?”
我有点委屈,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阿六也很委屈,满脸铁汉柔情地摸了摸梅待刀,又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最后气呼呼地走了。
在我来之前,他是那个养鸟的。
现在他失业了。
09
当上梅待刀的饲养员后,我在城里才算真正有了立足之地。这实在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我也暂时忘记了原先的谨小慎微,张罗着要请易水心和阿六来家里暖房。
至于为什么没请其他人…
这城主府里还有第二个不会武的麻瓜吗?
最后这场怕踢当然是没办起来。易水心干脆没露面。他好像总有加不完的班。说是朝九晚五,但我压根就没见他在后半夜之前下过班。白白顶着城主徒弟的头衔,好好的太子不做非要当社畜,很难说这人不是诡计多端的抖M。
好弟弟,字〇跳动需要你。
阿六倒是很激动,可一听不是去给梅待刀庆生,国字脸一下就黑了,十分不走心地敷衍我:“我家婆娘催我回家呢。”
你好冷漠,就像我们从来没相爱过。
我说你这借口找得也太不走心了,你家婆娘?哪儿来的婆娘,赛博婆娘?
阿六用一种和易水心非常类似的、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瞧不起牡丹?
收回去,我不喜欢。
后来我死死抱着阿六的大腿跟着他回了家,才知道这小子嘴里的婆娘原来真的是个大活人,还是个一见生人就脸红的小甜妹。
简直震撼我一整年。
直到被阿六赶回城主府,我都没能回过神,一径问他:“嫂子真的不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高人?”
我比比划划地解释着,“就是那种,从小接受秘密训练,武艺高强、百毒不侵的邪教妖女。”
阿六冲我挥了一下他沙包大的拳头,“少攀亲戚,我没你这种弟弟。”
我思考了很久,他这种似是而非语焉不详答非所问的话,究竟能不能算作是默认的一种。
我虚心求教,阿六只送了我一个字:“滚。”
滚就滚,我最会滚了。
我的房间紧挨着易水心的,城主府的隔音做得不太好——也可能只有我们这种集体宿舍做得不好,隔壁的动作稍微重一点,不用挨着墙太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打从穿书以来,我的睡眠质量就一直很糟糕,总是做一些堪称荒诞不经的怪梦。什么我当着易水心的面一剑杀了聂无极啦,什么易水心快死的时候突然向我深情表白啦,只有想不到,没有梦不到。
最夸张的一次,是我背着易水心在一片看不见边际的沙漠里末路狂奔。身后缀着一溜小尾巴,不知是不是日头太毒,烤得人都融化了,我一张脸也没看清楚。
他们像蚊帐里的蚊子一样穷追不舍,嘴里还嚷嚷着什么话。我囫囵听了一耳朵,好像是个人名。
叫萧如观。
10
我觉得很恐慌。
这换了哪个直男梦见自己被同性告白都会觉得恐慌的吧?
不过回忆了一下易水心那张可以用姣若好女来形容的脸,被告白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就是了。
我迷迷糊糊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混混沌沌眼看又要睡过去,邻居家突然咣咣一顿响,像哪个没公德心的秃驴在我耳边狠狠撞起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