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到一半话锋突然一转,“我今天也没做甜的啊?你背着我上谁家偷吃去了?”
山羊胡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火上浇油了一句:“你随口一句想吃什么糕,人家小易天不亮就下山挨家挨户地问。好不容易遇上个江南来的厨子,你可倒好,轻飘飘一句不吃甜的就应付过去了。”
山羊胡“啧啧”了两声,“可怜小易的一片真心哟,全进狗肚子里了。”
我立刻扭头去看易水心。
他和我对视了一眼,镇定自若地扒完最后一口饭,捧着筷子碗去了后厨。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赵州桥南京市长江大桥。
我后知后觉发现易水心应该是生气了。
我问山羊胡:“你说我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山羊胡没跟我客气:“我估计你就算改口说自己是狗都来不及了。”
他这话说得有点绕,我一下没悟明白。山羊胡脸上写满了孺子不可教也,用筷子敲了我一下。
“狗改不了什么?”
“狗改不了吃…吃饭呢,说这个不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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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我超爱吃甜的,一顿不吃浑身难受,你看能放我进屋了吗?下雪了好冷啊,我想进去上厕所。
易:你不是自称精神东北人吗,憋着吧。
郑:纠正一下,肉体也是。
写完才想起来阿飞数梅花后面用的好像是寂寞…算了.JPG
第21章 逐月明·其八
59
我想紧急修复一下我和易水心岌岌可危的关系,问了一大圈也没找到那几包糕的下落。我总怀疑是被易水心自己解决了——他那一整天的饭量好像都比平时小一点,但风太大,实在分不清桌上那一小撮细粉末到底是梅花糕的碎渣,还是顺着窗缝门缝捎进来的雪粒子,只能放弃。
第二天下山进城,找到那个江南厨子的时候,正赶上他背着包袱细软,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上前搭讪聊了两句,听他说是不干了,打算回江南老家。
他对易水心的印象似乎特别深,我只提了一嘴梅花糕,他一下露出了然的神色,估计是把我当成了易水心的老乡,张口就是一股腌笃鲜味儿。
“你这个小伙子我晓得他的呀,个么老大一个阳平只有伊来买桂花缸炉,哪能忘记啦。”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厨子都有问人要五星好评的习惯,他也问我:“爷叔家的点心味道好伐?”
厨子长得人高马大脖子粗,口音倒很精致,我也被带着跑了,连着说了两个蛮好,没好意思告诉他,他辛辛苦苦摘的梅花做的糕明月照沟渠了。
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非要下山走这一趟,没问到什么想知道的,告别了厨子就要回去。走了几步,那厨子突然问我:“小伙子,侬个朋友,伊啥地方人啊?”
闹了半天是看上易水心了,想给他说媒。我一下来了劲,没顾得上聊聊易水心的籍贯问题,连忙告诉厨子这媒说不得。
厨子锲而不舍:“哪能说不得啦?”
我被问住了,支支吾吾说不上来。眼见他的神色越来越狐疑,我眼一闭心一横,干脆告诉他:“他要成亲了啊,三媒六聘都走过了的,当然不能说亲了。”
厨子将信将疑:“阿渡,真的吗?”
他嘴里突然蹦出个陌生名字,转身的工夫,易水心已经走上前来,抬手像是想来揽我的肩膀。可惜他被里三层外三层裹得成了蚕蛹,胳膊举到一半就僵住了。我见状,赶紧一矮身钻了过去,随后听见他说:“先生又认错人了。”
同样是出身江南,易水心的口音里吴侬软语的味道已经很淡,语气也和隆冬腊月一样冷冰冰的。
厨子在我们身后憨憨地笑,向易水心道歉。
我懒得听他絮絮叨叨说着他爹二大爷堂弟外孙的堂哥要是还活着,估计跟易水心是差不多的岁数,催促了一句:“爷叔你再不走城门就要关了哦。”
一回头,易水心面带惊奇看着我。
“不得了。”他学着我之前的语气,“你竟然长脑子了。”
我自认为使上了吃奶的劲,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我说你这是刻板印象,要不得。易水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我倒吸了口气,为了自证清白弯腰凑到他耳边。
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聂无极也叫过你阿渡。”
为了纪念易水心第一次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我那天晚上破天荒多吃了两碗饭。
小样儿,穿上马甲我照样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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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心像是气得不轻,宁可去后山多练两个钟头的刀也不肯多跟我说一句话。
山羊胡今晚推牌九输得一败涂地,苦哈哈地洗了一盘子碗碟,也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我跟他并肩蹲在后厨的院子里扎小人,我替他骂张师伯“瓜怂”,他替我骂易水心“渣男”,竟然十分惺惺相惜。
骂够了,山羊胡用脚把周围的积雪扫开一块,盘腿往地上一坐,一副要跟我看星星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架势。
山羊胡说:“你这个狗脾气是得改改,小易那么好的性格都被你气成这样。”
“我怎么改?我脾气还不够好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山羊胡“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脾气好你在这儿扎什么小人?”
“你一个出老千还输了的都能扎,没道理不让我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