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约会。嗯……我很喜欢这个约会。
认真的。
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象过同一个人约会的画面,嘿,我从八岁蹲在阁楼窗边的时候就看着Zoé/Luca/Emma想象过了。我想我可能会和一个人并肩走在多瑙河畔,买棉花糖,吃路边小店的冰淇淋,被露宿街头的流浪者叫住献诗,在通往渔人堡的缆车上俯瞰整个布达佩斯,最后又坐回到我家门前的石阶上,在夏夜晚风与路灯的映照下,天马行空地说些我可能一转眼就会忘记的琐事与思考。
很多次,我这么想象过,但我始终不觉得我真的会拥有这样的回忆。
但就在昨天,这些想象中的画面和那个坐在我身边的面孔模糊不清的人,全都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具体起来。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畏涩逃离,但我却和我亲爱的陛下相拥到了凌晨。
一切事物都没有意义,but he made my day.
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艘船上。
我看不清窗外与眼前的风景,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平安抵达终途,抑或中途便会撞上暗礁,和碎裂的船体一起永远坠入海底,成为一个无名的殉难者。但至少此刻有人正把脑袋靠在我的肩上,阻碍我写下真正的遗书。
那就再走走吧,我们。
秦峥,我想我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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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Diary,
好久不见。
写上一篇日记时我还没有抵达雷克雅未克,但现在我已经在这里暂时地安了家,而且可能还会让你有些吃惊——我正和秦峥在一起,无论是从物理学意义还是哲学思想意义。
下午时我们在托宁湖边谈起死亡。
这很稀奇,我一般不与人谈论这样私密的话题,但现在的我却对秦峥与对我自己一样坦诚。
“我死了,但如果无人知道,我也没死。”
“我仍然可以在人们的口述中度过漫长的一生。”
我这样和他说道。
他不置可否,只是吻上我的额头。
我想他很清楚怎样做才会让我真正心软。
以及,虽然一直以来都觉得是非常私密的东西,但前几天我还是给秦峥看了手机里那个名为“生前”的相册。
相册的内容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些我先用眼睛再用镜头捕捉到的刹那光景。
魁北克的太阳雨,燕城机场的日出,从秦峥公寓落地窗向外望见的江城夜景,哥本哈根的汉堡王,维也纳的地砖,布达佩斯的阁楼,雷克雅未克的极昼……
换句话说,也就是从我在加拿大确诊动脉瘤后看到的沿途所有风景。
知道脑袋里有个定时炸弹的感觉有时其实挺糟的,我的医生告诉我,大多数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知晓自己动脉上有个肿瘤就会因为动脉瘤突然破裂丧命在去医院的路上。
千分之一的不幸,我得了这个病。
万分之一的幸运,我提前知道了。
但我也没有勇气就这么直面生死。
或许我和秦峥说的那些高谈阔论也都是被美化过后的修辞?也许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害怕突然地死在路上,害怕无助地死在手术台上,更怕什么都看不见地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黑屋里。
但他说他爱我。
爱。
多曼妙的字眼。
上帝,佛祖,圣母玛利亚,请暂时忘记我吧。
你们忠实的信徒
沈苫
第47章 Ch46 野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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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ff家在雷克雅未克东部的居民区,距离沈苫和秦峥家所在的街区都有一定的距离,但鉴于整座雷克雅未克都并不算大,所以在受邀前往同事家做客的这一天,二人仍然选择徒步出行。
前夜才通宵去看了间歇泉,回到雷克雅未克后两人在城里闲晃到中午,找了家餐馆,吃完饭便就近去了秦峥家补觉。沈苫的工作地点在自己家,因为订单积压的缘故,最近做了好一段时间的宅男,而直到昨天跟着秦峥轻车熟路走进他家家门,沈苫才恍然反应过来,这竟然才是他们到冰岛的这两个多月来,自己第二次到秦峥家做客……嗯,这次是做主人了。
上一次做客人的时候他还有礼貌地只同秦峥一起睡在客厅的地毯上,但这次却是洗完澡便被人直接拉进卧室。本来赤脚坐在床边等待的时候,他还以为秦峥背对着自己是在柜子边翻找安全套,但没想到当二少爷转过身,沈苫的视线向下一滑,却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一只吹风机。
——你想坐在地上、椅子上,还是继续坐在床上?
秦峥问他。
沈苫笑着反问:有什么区别?
秦峥告诉他:你个子太高,如果选择坐在椅子上或是床上,那我可能需要站着,但如果是坐在地上,那我就可以坐着。
沈苫眨眨眼:站着或坐着做什么?
他是真的没反应过来,而秦峥的回答也很明了——他自作主张地坐到沈苫的身旁,将松软的床垫压下去一半,又打开插好电的老式吹风机,在鼓鼓的风声中,帮沈苫吹起了仍在滴水的长发。
——不是要站着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