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帝后对高筱棠下过手,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要不是白离,当初高筱棠恐怕连京都的城门口都出不了就已惨死。
“既然你认为是自己辜负他,为何不去羌无找他?如果你对自己太子的身份失去了兴趣,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你愿意陪他留在羌无便去吧。你该明白,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帝后将话说到了底,表达了对白澈的彻底失望。
这一句残忍至极的话,倒让白澈笑出了声,只是眼里漆黑冰凉一片,没有一丝笑意,“母后,您是不是一直对我这个儿子不满意?”
“不满意?”帝后横眉冷对,“我为了你能当上太子在朝中经营数年,背着后宫干政的骂名为你扫清障碍,这就是我对你的不满意?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不该说出这种话!”
“您苦心经营者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您自己?”这些话如果是早些年他还小时或许能被感动一二,可时至今日他早已看透。
那些所谓为太子培养的势力,最后都成为了帝后身后,东州的加冕。
过去白澈不懂,不代表他永远不会懂。
“我累了,你且退下。”帝后闭上眼,不愿再多说。
“我也很累,从我懂事开始,从我知道自己作为您的儿子开始的每一天里都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澈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帝后睁开眼睛,凌厉的眼神直射白澈。
白澈却视而不见,坦然地面对她,“这么多年来您自欺欺人,您又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不知为何在白澈的目光注视中帝后感到了没来由的紧张。
“盛临山里的人……”
“盛临山,你去了盛临山?”听到“盛临山”三个字帝后的表情终于裂开,一贯的冷静自持不再。
“盛临山冰泉池底的暗室里究竟镇压的是谁?”白澈单刀直入地问。
“盛临山的暗室里根本没有人!”帝后激动地站起身。
“用自己的血封印什么也没有的暗室?母后,你以为我会信吗?”
白澈显然不相信帝后的说辞,其实他已经猜到暗室里曾经镇压过的人是谁,只是他更希望帝后能亲口告诉自己,所以他才从盛临山一路急着赶回来。
“不管你信不信,那里根本就没有镇压过任何人!”帝后却依旧不松口。
“三叶梨花瓣,代表的是谁您不可能不知道吧?”
“三叶梨花瓣……梨花……她已经死了!死了!”
帝后在听到三夜梨花瓣后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伸手一挥,身边几案上一盆新移植来的凤鸢花碎了一地,花盆碎片从地上弹起来擦过帝后手背,顷刻间在手背上划开一道血印子。
然而帝后仿佛感觉不到,眼神空洞地望着一地残骸。
“母……后?”白澈知道这个人是母后心里不能触碰的禁区,但他没想到竟然会引起她如此大的反应。
“你小时候问过我一个问题,我至今印象深刻。你问我,你和白离,到底谁才是我亲生的。”帝后望着白澈的眼神飘得很远,穿过十多年岁月的沉浮,来到一个她轻易不会去触碰的禁区。
白澈没回应,静静等待着帝后后面的话。
“你会这么问,是因为白离刚出生时,你总是看到我手里抱着他。你听宫人们说过,你小时候我几乎没抱过你,甚至你刚出生没几天我就离开皇宫。你觉得我不爱你,特别是白离出生后你有了更实质的比较,所以你才会问我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那时候的白澈只是个依恋母亲的孩子,看到自己母亲天天抱着别的女人生的三弟,而生三弟的女人就像一团迷雾,寻不到一点的踪迹,于是他天真地以为三皇子才是母亲的孩子。
所以母亲才会一直抱着他去崇仁殿找父君,每每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总是让幼年的白澈心里发酸。
“可是现在你应该已经明白我当初的用意了。”帝后低下头,敛去哀伤,“那是你父君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我只有把她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你父君才会多看一眼我。”
在稳固了帝后的势力后,她对白离的厌恶才一点点地揭开,从那之后,白澈再也没怀疑过自己和白离到底谁才是帝后所出。
“父君……所爱的女人?
”白澈并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只是从帝后嘴里说出对这个女人的形容,还是让他极为震撼。
他以为即使没有外界看上去那样恩爱但至少他的父君是爱他的母后的。
“是啊,你父君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那个被他形容为梨花般温柔纯净的女人,那个无时无刻不想要撼动你太子之位的白离的生母,那个……我这辈子最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