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汤还没有烧开的时候，有一个女人从外面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慌慌张张地将门紧紧地扣上，回过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睛。
女人的脸上蒙着厚厚的布巾，看不到里面的脸，只露出了一双泛着水光的双眸。那是一双，会让所有男人心中生出保护欲的眼睛，他也不例外。
“姑娘……要坐下来喝一碗热汤吗？”他听见自己结结巴巴地问出了这句话。
女人有些愣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喂！你们知不知道？昨晚老陈家的两个孩子不见了，两口子一夜之间也说不出话了！”
“是啊是啊！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了！难道……真的和那些人说的一样，咱们这个镇子是被诅咒了的？”
听见镇子上的人的话，他笑着摇了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诅咒？都是人编出来吓唬自己的。
想起前几天收留的那位“方姑娘”，他那黑黝黝的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些许红色。
“方姑娘还等着我回去做晚饭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姑娘……你！你在做什么？！”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人畜无害的姑娘坐在一旁的火炕边，面色冷淡地看着自己的小厮将一碗泛着怪味的汤药灌进了地上那个被敲晕的人口里。
“如你所见，灌哑药。”
方晴脸上的那种坦然让他有些震惊。
“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晴微微抬眼，看向他。时至今日，他仍旧不能用言语来抽丝剥茧般描述那个眼神，似乎是绝望，似乎又带了一丝欣慰，她的眼中似乎闪着微弱的光，但背景中，却又是死一般的黑寂。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自己喝下哑药，我让人送你离开这里。二，不喝哑药，留在这里，陪我等死，”她笑了笑，“选哪个？”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我选二。”
“呵……”对面的女子似乎幽幽地笑了，“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们素昧平生，你却要替我去死？”
“还是说，”方晴的手指隔着面巾贴上了自己的脸，“你喜欢这个？”
他哑口无言。
“当一个哑巴，还不如死了。”
方晴笑了：“这个世界上哪有比死还不如的东西？真的要是箭头擦过你的心脏的时候，你就什么骨气都不会要了。”
“那，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后来，他看着方晴做了很多事情。
镇子上所有活着的人都被灌了哑药，从黑沙通往内陆的关口被秘密封锁。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发生了什么，皇帝是看不见的。每个月，店里的后门都会多出很多很小的，用蛇皮袋子裹好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