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浣花溪白氏今天宾客盈门,小小少爷的生辰到了。
一群小孩子闹腾得欢,王玄锡闪避在旁,让开了场地。他的余光一直锁定胡元霜,最新得到的消息,务必要同她当面讲。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房更衣,王玄锡悄悄从人群中退出,一直退到廊桥柱子底下。
“嘭” 的一声,礼花在空中炸开,人们齐齐抬头仰望。王玄锡心知这是最好的机会,刚要抽身,却见副楼二层的平台上,白玉壶和白玉琏两兄弟在偷窥自己。
王玄锡和他们目光对视,这俩人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一个低头咳嗽,另一个闭眼揉颈椎,极力装作若无其事。
这是在盯梢我?
王玄锡这么想着,改了主意。
小孩子家过生日一般散场都比较早,他便称家里有事,把带来的派克金笔放在堆积如小山一般的礼品堆里,便离开了。
其实元家已经来了信,当家人元择宜不日就要启程,亲赴成都商谈白玉珹认亲之事。
他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和胡元霜商量。
但是看白玉壶两兄弟的眼神,还是避嫌为妙。
伙计在门口等的无聊,带了迷你麻将当街耍起来,给王玄锡馋得心痒痒。
“带我一个?”
伙计们纷纷摇头。
“回家去,你回去早玛?丽?整?理?些休息,等你休息了我们再摆。”
王玄锡被嫌弃得委屈巴巴。
“为什么不带我玩啊?”
伙计扯着他的袖子领他上车。
“才不要和你摆,你牌品太差,输了不高兴,赢了怪我们放水。还是等白二少爷闲了,让他陪你吧。”
“爬开!”王玄锡一把推开伙计,大力关车门。
“嘭!”的一声。
司机回头给他个犀利眼神。
“玻璃要给你震碎了,轻点!”
王玄锡很想捏个法诀原地飞升。
小汽车飞速驶出,他忽然想起自己要和胡元霜说的那件事,狂拍车门叫司机停车。司机一脚刹车,接着是急转弯,然后猛加速。
可怜的王大当家的在自家的车里被甩的七荤八素。
“要死啊?你不晓得老子晕车?”
司机哈哈大笑。
“晓得呀。”
王玄锡在成都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的名气不在于玄门正宗,也不在于显赫家世,乃是皮相。
他长得很有妖孽的潜质,骨肉匀停,目光勾人,爱打扮,也讲究时髦。白鲢年少时曾经铁口直断:王益之穿上道袍也不像正经人。
可世人不懂,以为他是意在招蜂引蝶,加上好相处的性格,从十五岁起,其名声就在公子堆里一骑绝尘。成都府的大美女们以和他喝过茶、搓过麻为谈资,甚至有没有和王大公子一起吃过饭成为了名媛圈子的入场资格。
想那白家的小小少爷过生日,礼物堆的两张桌子摆不下。
而每年十一月份,王玄锡的生日月里,成都纸贵。不管是礼物包装纸,还是名帖红包请柬贺卡花笺,统统卖断货。
王家的账房先生就哭了,在那个月要三班倒的打算盘清点礼金。
王家伙计为什么那么着急把他送回家也是由此而来,再晚些他就要被小报记者抓拍,明天上天府日报和锦江时事头版头条。
《王公子夜宿浣花溪,春闺众美心碎成都》
白鲢的梦想人尽皆知,他想光明正大的回家。
可是又有谁知道王大公子的梦想呢?
“哎,希望有一天,自己上街没人送花没人搭讪没人强邀没人尾行,最好谁也不要看我一眼。”
他长了那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奈何是天生宅男命,乘不得船,坐不得车,早些年白鲢骑着自行车带他在花园里转圈,直接把他转吐了。
哎!
王玄锡忍啊忍,牙关紧咬,指甲用力抠着手掌心。可是加速分泌的唾液和胃部一阵阵往上顶的感觉告诉他,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不得行,快快快停车。”
司机充耳不闻。
王玄锡一把扯住司机的耳朵。
“你不停车我吐在你身上。”
一脚急刹车,王玄锡的脸结结实实拍在驾驶座靠背,眼冒金星的被司机拖下车,丢去街边下水道旁。
后车紧急刹车,伙计们呼啦围过来圈成圈,把他严严实实保护住。
这么多人贴身站着,王玄锡要改名王窒息了。
他蹲下就是一阵狂呕,呕的他眼泪狂飙。幸好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吐出些苦苦的胆汁。
伙计从后面跟着的车上跑下来,递水的递水,送毛巾的送毛巾,殷勤热情,让他好感动。
“你们总算还顾着我。”
伙计们嘻嘻笑。
“那是当然,你给我们发薪水嘛。”
“爬开!”
闹腾这么一场,他整个人都蔫了,好想念千里镜,有这个东西,自己想去哪里去哪里,一秒到达,不颠不晕不……
咦?
想到了千里镜,他就想到了苍云,想到苍云,就是要和胡元霜说的那件事。
这时候他全身软绵绵的,只想去浴缸里泡着,再回去白公馆可是万万不能。但如果他不尽早告知,迟一天风险就更大一些。
他看着窗外闪过的街灯,要派个人去吗?
坐在副驾驶的伙计递了条毛巾给他。
“老夫人今天在,擦擦冷汗吧,回到家就说不舒服,千万别说喝了酒。这一天够忙的了,我们可不想在院子里陪你跪一夜。”
算了。
第二天,大床的另一边被子底下有个鼓包。
咦?
王玄锡目瞪口呆,直接从床的另一边翻下去,瞬间祭出长剑在手,躲得远远的用剑尖把被子挑起来,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是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