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王玄锡被架着上半身,脚还不服的直踢蹬,但是很明显的,力道虚空。他全身衣服都碎了,露出的身体青紫瘆人,以阿骏混社会的经验,打架打到衣服碎成这样,除非对方是手上有飞虎爪。但白玉珹明显是赤手空拳,所以王玄锡应该是被反复单方面摔打,抓起来扔到地上,再抓起来扔到墙上,直到筋骨尽碎,摔成一滩烂泥。
不好!
白鲢还在里边!
阿骏就要往前冲,但衣服被扯住,他回身就骂,意外发现拽他的那个人居然是王玄锡。
“待着别动!你不是对手!”
“可是白鲢……”
“他没事,白玉珹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
阿骏狠狠挣扎,怎么也挣不脱,索性把碍事的外袍脱掉,只穿个单薄的衬衣。
王玄锡大怒,张嘴却呕出一口血来。
“你不能……”
“别废话!”阿骏又气又急,大吼:“你都这样了,你觉得白鲢能看着不管吗?他能不管你吗?”
王玄锡软倒在地上,还在不断的呕血,可是微微抬起头,目光闪动,看着阿骏,又忽然看向木楼深处。
“所有人,退后!”
他努力压住翻腾的血气,扶着伙计硬撑着站起来。
阿骏被他猛地往后拉,险些没摔倒。
他眼睁睁的看着王玄锡踉跄着一步步向前,他的前方,白玉珹面目不清,浑身浴血,简直是修罗夜叉!
阿骏还不放心,却被伙计拉住。
“他行吗?”
伙计个个面目紧绷,拉着他往后退。
“对付四爷,只有他可以。”
阿骏顿时绝望。
这意思是……不行也得上?
莫名的有点同情王玄锡是怎么回事?
王玄锡努力让自己的身形稳住,一把扯开破碎的领口,吊坠木剑已在灼灼发光。
他念诵咒语,这把剑在瞬间化为实体,被牢牢握在他手中。
忽然风起,吹的所有人睁不开眼,王玄锡迎着风,手握三尺长剑,在月光下凛然不可犯。
“想要跟我斗,也看你配不配!”
这一场以混战结束,阿骏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白鲢还是不忍旁观。
可是他做的事和阿骏的担心稍稍有些偏差。
他冲了出来,手握着切玉刀。
却格住了王玄锡刺向白玉珹心口的剑锋!
那一瞬间,阿骏明显看见王玄锡的肩膀垮了下去。
狂风止歇,乌云遮月,王玄锡拖着剑在廊桥的地板上划过半个不完美的圈,落寞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众人。
众人纷纷伸手,想去扶,却都停住。
阿骏也下意识伸手。
可他也停了。
他把王玄锡脸上的脆弱和茫然看的清清楚楚,他觉得此刻王玄锡需要的不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也不是一句真切的关心,不打扰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众人让开了一条路。
王玄锡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僵硬的往前走,直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唯有地上蜿蜒的血痕能证明,他来过。
而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白鲢你!”
阿骏再转去另一边看的时候,白鲢已经把失去反抗能力的白玉珹五花大绑,招呼伙计把他抬走。
伙计们憋了一身的劲儿正无处撒,此时蜂拥而上,给白玉珹又多捆了十来条绳子,把他像猎物一样扛在肩膀上,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真像得胜归来。
而真正的胜利者呢?
阿骏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而他的脚比脑子更快,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跑去公馆内追上了王玄锡。
王玄锡坐玛?丽?整?理?在螺旋形的楼梯上,两只腿不自然的伸着,左手还紧紧的握着剑,身体歪歪的靠在栏杆上,几乎是半躺。
“你……”
他刚发出一个音,忽然看见旋转楼梯的最下方,有一个全身缟素的女人静静的抬头注视着王玄锡。
“啊,胡大小姐,你可算出来了,刚才……”
长剑忽然一动。
阿骏识相闭嘴。
胡元霜也没有要打听的意思,看她的眼神,她应该是什么都猜到了。
而她此时的无所表示,应当和自己不同,不是出于尊重。
应当是出于无奈。
难道说……她根本对今晚的事就是知情的?甚至于,白玉珹出来大杀四方,根本就是她对王玄锡私自让白新雁与白鲢相见这一举动的惩罚?
如果说这个公馆里,谁能把白玉珹放出来不经她的许可,那只有她本人!
天呐。
阿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王大少,跟我回北平吧。”
胡元霜一愣。
“开什么玩笑?还嫌不够乱吗”
“这话说的,到底是我嫌不够乱,还是您白大少奶奶嫌场面不够惨烈啊?”
不过吧,阿骏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像是鬼扯,自己又不是开医院的,这家伙伤得这么重,王玄锡最应该回家才对啊。更何况自己和他关系也没好到那份儿上,这要换做是白鲢还差不多。
“你不跟我走也行,我反正是要走了……这个地方真够让人伤心的,多待一刻我都难受。”
“我跟你走。”
胡元霜一愣。
阿骏也一愣。
是王玄锡在回答。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某处,握着剑的手费力的抬起。
阿骏赶紧抓住。
“你当真……算了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