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嘴,胡元霜可不依。
“车子已经安排好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令堂那边,明天我亲自去请罪。或者让大夫先帮你包扎,你家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等一等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千里镜的白光。
北平胡家的大门在深夜里被砸得砰砰乱响,家丁伙计们各个握了凶器在手,蜂拥而出就要给这个不开眼送上门来的坏贼扎成刺猬。
阿骏跪地抱头:“饶我狗命!我是阿骏!”
这个名字在胡家内部已经有明示,如果他来,直接放胡小少爷招呼。
于是,刚刚写完家庭作业累到颈椎快断掉的胡小少爷被伙计背着送出门外。
“阿骏哥,你好。”
这快断气的声音显示出主人累到生无可恋,但是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指望着他去摆平。
阿骏从伙计的背上接过他,掂掂重量,着实不轻,一路背着他跑回家是不现实的,只能给他放在地上,牵着走。
“哥穷,买不起小汽车,辛苦你跟我走回家了。”
胡小少爷忍回一个哈欠:“请问你家住哪儿?”
“朝阳门。”
胡小少爷揉揉眼睛,努力打起精神来,回头点了两名伙计。
“你去开车,你去拿我的医药箱。”
“咦?”阿骏很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是请你去瞧病的?”
胡小少爷摆出家教良好的客套微笑。
“不然这么晚了,阿骏哥是来找我去吃面呀还是教我爬树啊?”
“不吃面,下馆子哥还是请得起的,明天请你上全聚德。”
胡小少爷隐忍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泪来。
“多谢,明儿我还要考试呢。”
王大少王玄锡被安置在阿骏家那间一尘不染的客房里,距离“他”来检查,只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一切都已经变了。
他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一句话也不想说。他全身被裹成粽子样,直挺挺的戳在床头,毫无睡意,却连眼睛也不愿睁开。
有叫卖声,想是天亮了。
胡小少爷顶着巨大的两片黑眼圈给他把过最后一次脉,出门提笔刷刷写药方,递给阿骏。
“你拿着这张方子去胡家的任何一间药房,没人会管你要钱的。”
阿骏就笑。
“这点药费我还是出得起。”
胡小少爷转头打个哈欠。
“恕我直言,你真的出不起。”
阿骏的笑容僵在脸上。
胡小少爷打哈欠打的鼻水眼泪横流,自去找水洗脸,再把手帕洗了洗,放在热水里浸湿了,仰面盖在脸上热敷。
阿骏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他的病很重,需要长久调养,一天两天或许你负担的起,但是要想彻底痊愈,恐怕你这间宅子卖了也不够。”
阿骏紧紧抱住门板,他可不想失去自己的家。
不过……
“为什么是病?不是伤吗?”
胡小少爷一低头,手帕落在手心里。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也不肯说,但是他的内脏早已受损,不是因为打架造成的。”
天府之门?
阿骏脑中猛然蹦出这个词。
用强力封禁天府之门,受损的不止是神器,还有使用过神器的人。
在巫山那次,白鲢身上莫名其妙出来的伤,就是反噬的结果,
那么,再看王玄锡,难道他也曾经使用过天府之门?
是了,白鲢都能够运用自如,他是天府门庭的主人,他更有可能反复使用,至于原因……
阿骏不愿意认为,王玄锡使用天府门庭,是为了帮白鲢。可是,若非如此,又有什么理由能让已经端坐在家族顶端的王大少舍弃眼下的成就去替回曾经陷入家族内乱的年少的他?
这人……
哎!
胡小少爷洗脸的时候把衬衫领子折了进去,阿骏伸手帮他拉出来,把扣子帮他系好。
“学堂那边,能不能请一天假呀?”
胡小少爷摇摇头,深吸气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不要担心,这种程度的熬夜,你又不是没见过。”
也是,上次给白新雁治病,这位小少爷也是忙了整整一夜半天,下午还是去上学。如果他要是不需要上学就好了,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前,恐怕他这个年纪早就坐馆行医了。
“那我带你去吃早饭。”
胡小少爷还是摇头。
“你还是去抓药吧,回来一定要按我告诉你的时辰看着他喝。还有,王哥哥心情很差,你要想办法哄他开心,让他把郁结发散出来,否则不利于养病。”
这般体贴,倒叫阿骏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了。
他把胡小少爷送出门,想了想,折回去拿一小盒饼干塞给他。
“吃点儿垫垫,饿坏了你,就算你姑姑不打我,我也要心疼的。”
胡小少爷看着饼干盒子神情复杂,不过还是收下了。
“我不吃甜食,不过还是谢谢你,等苍云回来的时候可以给她。”
说到苍云,胡小少爷脚步稍微停了停。
“学校说了,如果她这学期考试再没有一科及格,恐怕会被开除。”
嗨!阿骏想说,你大可不必担心,人家上学可不是为了学知识的,人家那是被派去盯着你的眼线。至于是谁派她去的,可不正是屋里那位持续散发怨气的王大少吗?
“如果,你能见到她……”
阿骏接下:“啊,那个,我再见着他一定帮你劝劝她。”
“不是……”
胡小少爷低了低头,再抬起来,看向院子里的两颗石榴树。
“烦劳你转告她,家里的石榴和柿子我都帮她留着呢。”
嘿!有点儿意思。
阿骏可没心思想这些少男少女情怀,虽然他的年纪比胡小少爷也大不了几岁,但是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因为昨晚的乱局,元家与白家的联盟是否还能顺利缔结。
这一刻,他有了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