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知道了,不过他的确是白手起家流浪儿,北平疲门行里,人人都知道,估计也就十几岁吧。咱老家的游方和他打过交道,听他说起过一些流浪的趣事,好似他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记得,不然,怎么只有阿骏这个名字呢?”
元择宜垂首,若有所思。
“你还记得我弟弟叫什么吗?”
“小少爷不是叫元择劲……”
伙计说着,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说……”
外面的两人说说笑笑的声音越来越近,元择宜赶紧示意伙计噤声。
“你先出去。”
胡小少爷被领进花厅,一打眼看见元择宜,还以为自己眼花。
“元二姐姐?”
元择宜惊讶站起。
“你见过我?”
胡小少爷快走几步到元择宜面前,定定的看着她,两眼瞪圆,歘歘放光。
“在六年前,我曾经去过祁山,姐姐当街策马狂奔,听人说,是为了给一个生了急病的小乞儿送药。”
元择宜努力回忆。
胡小少爷羞赧一笑:“姐姐当时骑着大马从小摊子上一跃而过,黑发红衣在风里飞,我一直记得。”
阿骏在旁看的直咋舌,这位小少爷难不成是个情种?怎么随随便便说出的话就这么勾人?
可惜,元择宜还是没想起来六年前的那一幕,不过见着个小崇拜者还是很高兴的,两人落座,倒聊了起来。
这对于阿骏来说,是个极好的开端。
三人坐着闲聊,聊来聊去,总绕不过客房里睡着的那一位。
在元择宜第二次似有意似无意的把话题往成都引的时候,阿骏给了胡小少爷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胡啊,你是不是有点饿了,记不得记得昨天我答应你一顿全聚德?”
“那么,就现在?”
阿骏一个响指:“好办。”
不过不是出去吃,他借了元家的伙计,去全聚德叫了两桌全鸭宴回来。一桌摆在饭厅,是给伙计们的。
另一桌就摆在花厅里。
元择宜入座后,见阿骏神秘兮兮的叫走了胡小少爷,观察两人去向,是往客房方向。
她有点明白阿骏的用意,大概是想邀王玄锡来和自己见一面,吃一餐饭,说些彼此谅解的场面话。
然后,就该是阿骏的场子了。
他会说什么呢?
有点好奇。
不如先猜猜。
元择宜从手包里拿出笔记本,撕下半页来写上自己的猜想,折成小方块,压在了碟子底下。
一切完毕,王玄锡被阿骏和胡小少爷一边一个架着,迈进了花厅的门。
元择宜一脸惊讶。
“你怎么在此?怎么好像不舒服似的?”
王玄锡面色惨白,笑的也虚弱,还算是得体。
“无妨,不小心而已。”
他身子挺的笔直,腰一点也不敢弯,走到桌子前已经是额头见汗。胡小少爷撑玛?丽?整?理?住他,阿骏腾出手来去搬了个巨大个的沙发。俩人合力把王玄锡镶进沙发里,然后推到桌子前。
王玄锡始终保持风度,彬彬有礼微笑。
“让择宜小姐见笑了。”
元择宜同样客套的笑回去。
“岂敢岂敢。”
阿骏急急的给大家倒茶。
“大家也算是熟人,场面话就免了,动筷,开吃吧。”
胡小少爷是真的饿了,先捡两张饼卷了巨肥的鸭皮就往嘴里塞,难为他腮帮子都撑变形了,还能全程保持闭着嘴不发出声音。
阿骏就没那么讲究,洗了盘黄瓜咔咔咔的嚼,嚼的喝鸭汤的王大少心烦意乱。
一片哈密瓜精准的丢进阿骏的盘子里。
“你能不能优雅一点半点?”
“优雅?”阿骏一脸委屈去看元择宜:“二小姐你看看呀,他欺负我没读过书,叫我优雅,冤枉死了,我连这俩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元择宜笑笑。
“既然不识得,那就不要在乎好了,我们家就没那么多讲究,吃饭嘛吃饱最重要。”
她说着话,目光瞟向王玄锡,故意笑着道:“就算是用手抓着吃也无所谓呀。”
王玄锡低下头喝汤,喝了两口,觉得自己真窝囊。
勺子一丢,头抬起来。
“阿骏,告诉你规矩是教你学好,你不往好里学也就算了,怎么还记仇呢?”
阿骏一愣:“我……”
元择宜抢过话头来。
“要记得,这种道理一定要记得。”
阿骏:“啊?”
“啧!”元择宜翘起软软白白的小手,蜻蜓点水的拍拍阿骏的手背,颇为语重心长的道:“别人教育你,你可以不服,有情绪是很正常的,如果教育你的人受不了你这点情绪,那就不要受了。这点意见都承受不住,以后就不要好为人师,处处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