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紧绷了,挽挽,从这个比赛以来,你一直很紧绷。”
“可能是面对我,也可能是因为不适应赛制。”
从前的向挽洒脱又自若,怎么会明明说了不谈感情只求欢愉,又默不作声地坐在床边哭?
晁新用下巴轻轻地蹭向挽的额头:“想让你舒服一些,想让你放松一些。”
放松?
这话刺痛了向挽,她蹙眉问晁新:“你便是这样帮你学员放松的么?”
晁新一愣,难以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分明不是,你不会同别人做这样的事。”向挽难过地呼出一口气。
又何必要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呢?我们分明都为情所困。
“你仅仅是因为喜欢我,你又不肯说。”
不肯说因为喜欢,所以想要,不肯说不甘心做床伴,反倒要赶她走。
晁新没有接话,默不作声地坐起来,把头发撩到后面。
等秒针又搜走了小半圈,才用压抑的气声说:“我没有不肯说。”
“也从来没有不承认过。”
她的睡裙很薄,此刻背部紧绷着,甚至能看见蝴蝶骨和脊柱的曲线。
“我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你,但那又怎么样呢,向挽,你还是不能接受我的家庭。”
我的喜欢,一无是处。
第89章
“家庭?”
向挽这两个字像是从窗外飘进来的,被风打得晕头转向。
晁新敏锐地捕捉到了向挽语义的疑惑,侧了小半个身子,鼓足勇气看着她。
“你说……家庭?”
向挽的眉心锁住了,不确定地再问她一遍。
“你家里怎的了?出事了?”向挽轻轻提一口气,“可你为何说,我无法接受?”
眨了两下澄澈的眼睛,脑子钝钝转不过弯。
晁新觉得自己心房里好像揣了一个搅拌机,嗡嗡嗡地把原本清晰的思路缠作一团,碾碎了,最后抖动到唇线上,嗫嚅了几回,也没说出来话。
“你不是说……”晁新有点紧张,眯着眼睛望着向挽,“接受不了,我的,家人。”
一顿一顿的,和台上掌控力十足的导师判若两人。
“我是说,”向挽仔细地回忆,仍有一点懵,“我难以接纳你是因着晁望才待我好,我怕提到晁望你伤心,故而才说了家人。”
“晁望?”
晁新动了动头:“晁望的事,我们说清楚了吗?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替代品过,我对她……”
有点语塞。
“我知道。”向挽打断她。
“只是你知道吗?晁新,”话一出口,她便鼻酸了,“我一开始也认为是个针尖大的问题,我若是个正常人,我根本不会在意,可是我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晁望,想她会不会爱喝西红柿丸子汤,想她吃甜还是吃辣……”
说着自己无理的耿耿于怀,向挽也很难堪。
“晁望不喝西红柿丸子汤,向挽,”晁新很心疼,吸了吸鼻子,“晁望和你完全不一样。”
“我们家,我在家的时候,从没喝过丸子汤,我们没有条件剁那么精细的肉,我们要么是吃腊肉,挺肥的一片,要么用来红烧,因为肉不太新鲜要多下料。”晁新第一回 吐露这些,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然后晁望就会把肉让给我,她个子很低,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可能,”晁新带着鼻音,顿了顿,“也就一米五多一点。”
“她跟你,一点都不像。”
哪里会像一个养尊处优的丞相小姐,晁望的头发也很黄,向挽的是乌黑油亮的。
晁新杂乱地说着晁望的过往,呼吸像是在用刀割着鼻腔,目光定定望着床铺,然后她抬手,把头发从头顶往后一拨,再一拨。
用了比平常大三四倍的力气。
她其实很不想再回忆一遍晁望的样子,但她同样也迫切地需要跟向挽解释,虽然这个解释看起来颠三倒四,不成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向挽发现了晁新的反常,她整个人像是被浸在了悲伤里,连眼下妩媚的泪痣都微微蹙起、扭曲。
都说有泪痣的人爱哭,但向挽没有看晁新哭过,此刻也没有,她只是一下一下地顺着头发,像在把自己对晁望的愧疚和对向挽的珍惜割成两半,顾不上是不是血淋淋了,总之是想给向挽看。
向挽心痛得无以复加,只能上前赤身裸体地抱着晁新,眼一眨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只要那个人在你心上,你甚至可以为她疼,为她哭,恨不能以身替。
向挽抽着脖颈,低低地啜泣:“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不是你的问题,更与晁望无关,是我,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