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赋价（九）
4 月 13 日一大早，章思芮就接到消息，说杨稻浼在拘留所里闹着要求被审讯，还说他有线索要提供。
于是她立刻安排人准备对杨稻浼进行二次审讯。 乔晓苒和陈元刚进审讯室坐下，还没有开始说话，就听杨稻浼着急的问了句：“你们找到丘小婉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乔晓苒和陈元都警惕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找不到丘小婉？”乔晓苒打开记录本问。 杨稻浼没有回应，仍在他没有得到确切回答的问题上转圈：“你们已经找到她了？” 见他一直这样，陈元拍了下桌子：“杨稻浼，你注意下，现在不是你问我们问题，是应该回答我们的问题。” 兴许是被陈元拍桌子吓到了，杨稻浼好像找回了点理智。他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吸了一口气道：“我要知道丘小婉是否已经被找到，然后再说我的线索。” 闻言，乔晓苒和陈元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紧接着陈元朝单向透视玻璃那边示意了一下，他在等章思芮的指示。 没过多一会儿，章思芮就把陈元叫出来告诉了他她的决定。 而杨稻浼自陈元出去，到他回来落座开口的那一刻，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陈元，直到陈元开口说话。 “杨稻浼，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还没有找到丘小婉。”说着，陈元死死盯着杨稻浼的脸，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杨稻浼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却并没有像他们料想的那样变得轻松，恰恰相反，他竟然变得更加紧张了，甚至还表现得有些害怕。 “我，我有线索提供...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找到她。”杨稻浼声音有些颤抖，他咽了咽口水，润了下嗓子，等自己声音稳定下来，才接着道。
“其实当时我们还没有确认男女朋友关系，啊我是说就是 4 月 1 日之前...我喜欢她，我们一个单位的，我从人力那儿得知她 3 月 30 日回老家以及她老家地址，一想到要好几天见不到她，我就脑子一热 3 月 30 日晚上开车去找她了...” “你在这不是尾随吗？”听到这儿陈元没忍住打断吐槽。 乔晓苒用手肘戳了陈元下示意他闭嘴，然后朝杨稻浼道：“接着说。” 杨稻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不算尾随吧，人之常情嘛。” 陆清、徐蛰、董站、许奇、陈元：请不要代表全人类（或者全部男人）发言，谢谢，我们没有这样的“常情”。 “我 3 月 30 日晚上确实是自己在车上睡了一觉，打算第二天白天再去找小婉，因为我也怕大晚上的吓到她。”
“我 3 月 31 日上午去她家，得知她上山了，就想着往山上走走，兴许能见到她，不过这个山太大了，我走了半天都没遇到她，还差点迷路。” “走到下午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她之前在茶水间和同事闲聊，说她小时候在老家有一个秘密基地，就在山西南边，是个没人住的小木屋...” 小木屋？听到这个关键词，大家都暗暗盯紧了杨稻浼。 “所以我就想着往西南走走看，结果还真找了，可是...”说到这儿，杨稻浼脸上出现一种愤恨的表情：“可是我竟然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厮混！于是我很生气的就走了，因为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女人，她明明说她单身！” 也就是说，杨稻浼知道小木屋，并且当天也去过小木屋，还见到过死者。 “你当时就直接走了？没有进去...”陈元一下子卡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这完全不能说是“捉奸”。 “嗯对，我就走了，回到车上冷静冷静。”杨稻浼似乎现在回想起那个画面还是很难受，他扶住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呢？你 4 月 1 日怎么又和丘小婉一起回去了？你冷静完你们还见过面吗？”乔晓苒问。 “大概晚上吧，她从山上下来了，然后看到了我的车。我跟她说我都看见了，她慌张极了，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让她别害怕。她跟我说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她是在跟那个男人分手，让我不要多想。” “我本来就喜欢她，所以就信了，然后 4 月 1 日就一起回去了。她回去之后就问我要不要处对象，我当然是同意，毕竟我那么喜欢她。”说完，杨稻浼还叹了口气。 “所以呢？你说的线索是什么？”乔晓苒双手交叉，看着杨稻浼面无表情的问。 发现尸体时是在废弃宾馆，并不是小木屋，而且这个尸体被发现那天，也是杨稻浼因酒驾被拘留那天。
由于这个死者的情况与十年前的 f 市无脸死尸案过于相似，新闻上的报道也被压下来了，根本不会透露任何和小木屋相关的信息。
所以如果杨稻浼说的线索是小木屋的话，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还隐瞒了什么？ 听到乔晓苒的话，杨稻浼刚想张的嘴一下子闭上，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不过没几秒，他又表现的有些难以启齿：“其实...其实是因为那天发现尸体的时候我也在场，我看到了那个死人的衣服...有点像那个男人的，所以我以为...” “哦？这么巧合吗？就那天下午匆匆看了一眼，能记那么清楚？”陈元的眼神犀利的望向杨稻浼，试图打破他的谎言。 杨稻浼闻言脸上一白，他咬了咬牙，然后猛的抬起头道：“警、警察同志，我实话跟您说了。其实是我发现丘小婉要杀我！” 杨稻浼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大家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原因。 “4 月 1 日回去之后，我就搬去和她同居，一开始我特别高兴，就没觉得什么，可是仅仅过了两天，我就觉得自己身体不大行了，老是很疲惫，变得爱流鼻血，并且刷牙时也会出很多血，于是我就去医院检查了下，结果医生说有人在给我投毒！” “这个我是有医院诊断证明为证的，不信你们可以查！4 月 5 日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想再回去她那里，所以我就想出了一个招，就是酒驾拘留，好躲她一阵...” “你为什么不报警呢？”乔晓苒打断他，既然杨稻浼有诊断证明，完全可以报警。 “哎，我太喜欢她了，而且医生也说了那个长期吃才会吃死人，我想着要不还是算了，躲她一阵，然后分手就好了，毕竟我是个好人，做不到那么绝情绝义。”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举报她？” “因为我那天看到了那个死人穿的衣服，而你们又询问了小婉的事，我觉得可能真的是她...她既然能杀第一个人，那她肯定也能杀第二个，我真的很怕，很怕我一出去就要被她搞死，所以我提供线索，希望你们在我拘留期结束前找到她。”杨稻浼说完，塌下了肩膀，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似乎是在为自己不得不“出卖”丘小婉而难过。 直至审讯结束，杨稻浼临走前还不忘请求：“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丘小婉。”
回到会议室，众人开始讨论起刚刚审讯时杨稻浼所说的话。 “典型的表现型人格，说话跟唱戏似的。”章思芮首先开口，“我们假设杨稻浼说丘小婉要杀他是真的，那么丘小婉为什么要杀他？仅仅是因为他知道了丘小婉和陈海平的关系吗？” 如果按照杨稻浼说的，他只看到了丘小婉和陈海平在木屋里厮混，并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丘小婉也没必要因为这个就要杀他吧？而且照他所说，丘小婉后来也和他解释，他也相信了，丘小婉还有什么理由杀他呢？ “而且如果真的是丘小婉杀了陈海平，以她作案的残忍程度，她应该也不会选择投毒吧？她为什么这次要选择投毒呢？还是慢性毒药...”许奇疑惑道。 “会不会是杨稻浼手中有丘小婉的什么把柄？丘小婉只能选择这种方式？”陆清发散思维接了句。 “假设这种可能成立，那杨稻浼手中的把柄是什么？什么样的把柄能让丘小婉心甘情愿的做他女朋友，然后再投慢性毒药杀他？”董站顺着陆清的猜测往下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杨稻浼其实看到了丘小婉杀害陈海平，丘小婉也发现了他，然后杨稻浼以此为要挟，要挟丘小婉做他女朋友，丘小婉只能同意。丘小婉又因为和杨稻浼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如果杨稻浼突然就消失了，她一定会被怀疑，所以她选择了投毒。”乔晓苒跟着分析道。 乔晓苒的分析比较符合逻辑，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就说的通了。 “如果杨稻浼真的目睹了这场凶杀案，那他在这个案件里面会是什么角色？”徐蛰突然发问。 众人闻言都一阵沉默，是啊，案发现场所呈现出的所有证据都证明杀害陈海平的只有一个凶手，如果当时杨稻浼真的在场，那他会是以什么样的角色出现在那里？ 所以他究竟是旁观者？还是...... 大家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小山父子的话，他们口中那在野草丛间艰难前行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形，此刻仿佛终于被剥开了神秘的面纱，让人渐渐窥见真容。 还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