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想去抱猫,又看到了自己手上结痂的伤口,手停顿了一下。猫却顺势跳上来,攀着小臂,长长的尾巴一卷,踩到了奚闻的肩上,然后趴坐下来,小脑袋蹭着奚闻的下巴,热烘烘软乎乎的肚皮触碰着奚闻裸露的脖颈。
奚闻被搔弄得发痒,受不了地轻笑,把猫从肩上抓下来,搂在怀里,胸膛贴着一片温热,感觉冻结的心脏逐渐恢复跳动。
他在满室寂静里又坐了会儿,耳畔非常静,秒钟的移动都如擂鼓,他弯下腰,侧脸陷进小猫的皮毛中,自言自语地说,“算了,我们还是去找他吧。”
沈清野从奚闻那里出来,孟长云来了电话,说要把那一家子猫给他送过来。
沈清野说好。
三只小猫,一只橘猫,养的皮光水滑,懒散富态。见了主人,也没有很亲近,懒洋洋地绕着走了两圈,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窝趴下了,身后三只小奶猫推推搡搡地挤在母亲身边。
孟长云交出猫,仿佛交了烫手山芋,松了一大口气,把猫粮什么的,一并交给他,“下次这活儿可别找我干了,我做不了这种供祖宗的活儿。”
沈清野接过,随手放进柜子里,“麻烦你了。”然后将阮风的签名照递给他,“答应你的。”
是张没流出过市面的私房照,黑色衬衣束在紧身牛仔里,领口开到腹部,脚蹬高帮皮靴,头发打湿了,刘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头,斜挑着看镜头,相当性感,用金色签字笔龙飞凤舞地签了名,写的是TO云云,还画了个爱心。
孟长云吹了个口哨,“不错啊,你怎么跟他说的?”
沈清野说,“我说我有个妹妹青春期,很喜欢他,让他给张签名照。”
孟长云完全不介意沈清野胡说,收了照片,嬉皮笑脸,“你要是下次可以安排顿饭,我倒是可以再帮你照顾几个月。”
沈清野没理他,“行了,没事就回去吧。”
孟长云歪头,搭了他肩,“怎么,心情不好?我今天也没事,要不陪你出去喝一杯,散散心?”
沈清野肩膀僵硬了下,将身体从他手臂下挪开,双眼黑沉沉的,想了会儿,竟没拒绝,转身取了外套,答应了,“好。”
去了酒吧却只是喝闷酒,孟长云手段使尽,想把人逗乐,但挡不住沈清野软硬不吃,浑身低气压,说是喝酒就真的只是喝酒,话都不说一句,坐了不到一小时,就起身离开,留都留不住。
孟长云追到酒吧门口,拦不住人,看着车屁股远去,吃了一口尾气,被风吹得一激灵,觉得挺奇怪的,也不知道谁能让他这么不高兴。
沈清野从出租车下来,走进小区,坐上电梯,看着红色的楼层数字跳转,头仰久了就有些晕眩,他垂下眼,闭了闭。
走出电梯时,楼道灯亮了,明亮的黄色光线泻下,门口站着个人,脸庞被灯光照射得有些泛白,怀里抱着一只小猫,奶呼呼地叫着。
他抬起头看到沈清野,那双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湿漉漉的,像沾了水的桃花瓣,盯着他看了会儿,又垂下眼,伸出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你走了它就一直叫,我想它应该真是你的那只猫。”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了哈,下更这周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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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驯服
冬夜里的楼道冷得不像话,来人就穿了件单薄的连帽衫,脚上一双拖鞋,冻得嘴唇都发紫,脸上一点血气都没有,连小猫都知道拼命往他怀里扒拉取暖,他还就这么站在门口。
沈清野心中不忍,也知道是自己迁怒了,走上前,解开大衣,把人往怀里带,握住的手冻得像块冰,都僵硬了,他用手臂搂住,嘴唇贴在怀中人新长出的头发上,最近长长了点,变得细软起来,他收紧手,把人一点点捂热了。
小猫被挤压在两人紧贴的胸膛间,艰难地探出头,喵呜喵呜地扭动,小爪子伸了几次,后来颓败地勾住奚闻的帽衫,趴得更紧了。
“在这里等了多久?”
“不久。”奚闻小小地呼吸,鼻翼间都是那人身上的味道,还有丝丝缕缕的酒气,“你喝酒了?”
“嗯。”沈清野松开他一点,还是半抱着,拉着人开门进屋。刚进屋,四只猫都围了上来,绕着主人腿转圈。沈清野轻轻用脚碰了碰橘猫,让它让开一些。奚闻身上的小猫却很新奇,一下跳下来,挨到大猫身边,叫个不停。
沈清野摸到门边,中央空调运作起来,出风口发出低沉的嗡鸣。
脱了衣服把奚闻整个人裹住,让他坐到沙发上。外套拉链不小心勾到手背刚刚结痂的疤,把伤口勾破了,奚闻轻抽了口气,蹙眉低头看了看手背。
还没看仔细,就被沈清野拉过来了。手被人握着,拇指虚滑过伤口,没有挨到。
沈清野看着他手背的伤口,三道抓痕,其中一道结的痂破了,又渗了点血出来,眉毛下压,表情凝重,“那只猫挠的?”
奚闻试着抽了抽手,被抓得太紧,没抽回来,就说,“打过疫苗,没事的。”
“疼不疼?”
奚闻摇头,轻声细语,“不疼。”
沈清野扭头看了看跟着猫妈妈缩在猫窝,玩得乐不思蜀的小三花,“把猫送走吧,谁都敢抓了。”语气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奚闻闷笑,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你现在有点凶,别被它听见,猫很记仇的。”
沈清野不说话,站起来,转身去翻出了家用医疗箱,拿了碘酒和棉花给他消毒杀菌,再贴上创口贴。
低头处理的样子很认真,额前的发丝掠过眼睫,荡在鼻尖,五官漂亮到精致,像白瓷一样,毫无瑕疵。
奚闻心中微动,低头亲他的唇,舌尖尝到残余的高浓度酒精,又涩又苦,混着唾液咽下,喉管都像着了一把火。
沈清野从前烟酒不沾,现在却什么都会,甚至成瘾。奚闻看着他,想看到他身上从前的影子还存在多少,现在是更好还是更糟。从前温和内敛,现在却显得多刺而敏感。他隐隐约约觉得两者有鲜明的区别,又找不出改变的端倪。
他轻微叹气,“你现在变小气了,说不高兴就不高兴的。”
“你烦了吗?”沈清野抬起眼,扣着他的后颈和他贴近,呼吸相互交缠,呼入口的都是对方的气息,“每次都是你来示软。”
奚闻蹭蹭他的鼻尖,说得温柔又亲昵,“那倒不至于,如果每次只要我来了就能哄好,我可以一直哄你。”
虽然知道是骗骗人的话,也听得舒心。不管说得多肉麻,都算是两人间的情趣。
沈清野差点被他说得脸红,可心底又有一种奇怪的不安,奚闻越表现得执着、坚定、放低姿态,这种不安就越是澎湃汹涌,仿佛沉入了覆没的海水般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