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跑着,窗外的大地变白了。
全是水坐到我身边,“这雪可比你生日那天大多了。”
我点点头,看到秀儿看着我俩在笑,他姥姥问他是不是傻了。
我盯着窗户外面,窗外后退的景色,哪怕是光秃秃的,荒芜的,难看的,我也是最后一次看了。什么事一想到是最后一次,就会变得弥足珍贵。
如果不是为了蒋守则的那番话,我并没有打算回家。我不回家的理由跟不去参加同学聚会的理由差不多——回忆并不美好,而我自己也没有变得更好,我看不上自己的过去,也看不上现在的自己。
离开家的那年,我以为自己终于自由了。回家的路上,我对自由已经再无向往。活着就行,活着就好。
星期二下午,我跟秀儿和他姥姥说了再见,拖着大包小包下了车。车站前没有出租车在排队,一堆黑车司机围了上来,要抢我行李,“去哪啊?车就在边上。”
我冲出重围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司机开窗,叼着烟问我:“去哪啊?
我说:“三厂第八小区,走吗?”
他往窗外掸了掸烟灰,我一躲,他说:“不打表,二十啊。”
熟悉的不打表,熟悉的价格,熟悉的爱坐不坐的语气。我说:“行。”
司机打开后备箱,没有出来帮我抬箱子。我自己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上了车。在车上看到火车站站顶“滨海市”三个掉了漆的大字,闻着烟味,终于有了到家的实感。
我拖着行李爬到三楼想歇会儿,有人开门了,他瞅瞅我,惊喜道:“飞燕?!”
实在是跑不了,尴尬,我说:“是。”
他一拍手,“哎呦,真是你,你都几年没回来了!回家过年呀?”
我尬笑,“是啊。叔叔,我刚下火车先回去放行李哈。”
我要跑,他问我:“这么大箱子,怎么没叫你爸去接你?要帮忙不?”
我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搬。”
“好好,那我先去买菜了啊,你爸这个点应该没在家,估计在老年活动室跳舞呐。”
就庞大山那两下子还跳舞?我肢体不协调都是从他那遗传的。不过他不在家最好,我也没准备好开场白。我点点头说:“叔叔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