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希望你高兴。”任启东垂着眸低声道,“你高兴就好了,对不起。你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蓝溱起伏的呼吸声在延绵的沉默中显得压抑而沉重,他握紧拳站了片刻,指甲掐进肉里,最终什么都没说,负气回了卧室,重重摔门。
任启东就一个人待在客厅,枯坐在沙发上,盯着静音的电视屏幕看,眼神却失了焦。未来看似遥不可及,转折点却在意想不到的一瞬间突然冒出来了。
好像在打一个闯关游戏,停在原地碰壁了很久,画面中央冷不防跳出个对话框,提示游戏时间已经耗尽。
需要充值,还是退出游戏?
蓝溱像个小孩无理取闹的原因,任启东大概能猜到几分。
他是说,他可以像母亲一样照顾蓝溱的衣食住行,像母亲一样对蓝溱的坏脾气照单全收,但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家人,不得不有所考量。
任启东逐渐在沙发上躺倒,这是第几次,他也数不清了。他有些怀念从前还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的时候。
任启东阖上眼皮昏昏欲睡,忽然,一个枕头伴着掌风啪地拍到了他脸上。不算疼,但着实吓了一大跳。
任启东慌慌张张地坐起来,蓝溱抱着一堆东西,一股脑地往他身上砸:“滚滚滚,你这么喜欢小孩自己去生一个啊,你那东西应该也还能用吧,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看着滚到地上的杂七杂八的物品,任启东哭笑不得:“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我之所以这么上心是因为是那我姐,而不是因为什么小孩。”
蓝溱居高临下地红着眼眶,脚边是他三小时前从快递袋里拆出来,又在一分钟前拿来丢任启东的东西:手织的婴儿服、针钩的毛线鞋,以及一些品牌围嘴、奶瓶、尿布等。
这也太荒唐了,任启东无可奈何地道:“我妈寄过来的,你该不会以为是我买的吧?”
蓝溱显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淡从容的神情,眼底若有若无的泪光也消散了,嘴硬死不承认:“谁会这么想。”
任启东抓着蓝溱的手腕,轻轻拉了一下,蓝溱整个人就顺势跌到了他怀里。任启东安慰似的拍着蓝溱的背,手往上攀又变成抚摩耳垂,附在他耳边道:“等月份大了,我姐开始休产假,我妈会过来的。毕竟我是个男的,很多事不方便,前期还有用的时候多做点贡献。乖乖,就这一两个月。”
蓝溱对任启东的承诺嗤之以鼻。任启东又道:“以后都给你另做一份,不让你也跟着吃孕妇餐了,对不起。”
蓝溱重重拍了任启东肩膀一下,示意他撒手。任启东却恋恋不舍地越抱越紧,炽热的气息全喷在蓝溱颈肩,道:“等孩子生下来,平安地生下来,我爸妈抱上了孙子孙女,一高兴,我就告诉他们。”
蓝溱迟疑了下:“告诉什么?”
“我爱你。”
在任启东看不见的角度,蓝溱的脸慢腾腾地转红,又过了一会儿,才十分纠结地开口道:“那、那好吧。下次你们去做产检,我也可以载你们去。”
声音闷在布料里,显得不是很情愿。
作者有话说:
come on come on 逆战来也
第38章 怎么还不回来
任启东发誓他不是故意的。
报考驾照需要暂住证,他不记得放哪儿了,只好翻箱倒柜地找。即使他注意到手中拿着的是A4大小的文件纸,标题又是大大的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但他对天起誓,翻开下一页只是一个惯性动作,在意识到之前就发生了。
虽然他从没期待过蓝溱填他的名字,但看到受益人那一栏的“宋怀文”三个大字时,心里还是被刺挠了一下。按顺位来说,怎么着也该是父母排前面吧。好吧,也许以蓝溱父母的条件,根本无需蓝溱来保障。
更轮不上任启东操心。
任启东将保险回执单放回原位,拿上居住证,去驾校报名了。听完介绍,他在C1和C2之间犹豫不决。手动挡的应用范围更广,学费也更便宜;但是自动挡的考试简单,自然出证速度也更快。他想想还是咨询了一下蓝溱,那边几乎马上回复过来一条语音,以一种讥讽的语气:
[再过几年都自动驾驶了,你还想chua chua换挡送豆腐啊?]
这人,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呢。
任启东摁了手机,要来了一份C2的报名表,填写个人信息。一缴完学费,就被打发回家看驾校宝典了,连方向盘的边都没摸着。这与他想象的相去甚远。
任启东最不擅长的事就是做题,一看到ABCD四个选项,脑壳就开始发晕。尤其那些题目,一个比一个叫人摸不着头脑。这一千题得背到下辈子去了。频频跳出的红叉不断挑战着任启东的耐心,看完答案解析反而更迷糊了。任启东丧气地垂着脑袋,捅了捅旁边躺着看美剧的蓝溱,请教前辈。
蓝溱给出的回答,无非以下两种:“这么当然的事还要问”和“我也不会背就是了”。
听完除了还是不懂,还平添了一分恼火。
任启东睡前争分夺秒地背题,嘴里碎碎念着,不念出来就记不住。又惹得蓝溱神经衰弱,睡不着了。任启东拿上枕头要去沙发睡,蓝溱莫名其妙又炸了,大闹一通,让他出去就别再回来,想起一出是一出。
“是个人都能过”——蓝溱这么形容的科目一,任启东当堂考了两次,分别以88分、85分的成绩荣获不及格。
灰头土脸地从机房出来,任启东决定今天不给蓝溱做饭了。甚至,管他妈的,他也不回去了。他要找个温柔的人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好吧,严格来说,任美明也算不上什么温柔的人。
任启东没提前打招呼,买了点菜,提着就到了任美明家楼下。他正要进去,就撞见任美明与郑成(???)从由远及近的一辆车上下来,霎时握紧了双拳。那是一种天生的反感与防备。
任美明见到任启东,有些意外地愣了愣,但很快转身朝郑成挥别,抬步向他走近。任启东板着一张黑得可怕的脸,郑成也说不上为什么,感觉还是不要打招呼、不要多做停留比较好,一溜烟走了。
任启东指着汽车尾气诘难:“你,他——怎么回事?!”
“没有啦,只是顺路,瞎想什么。”任美明轻飘飘地插科打诨过去,勾过购物袋低头看,“哇,鱼,有酸菜吗,好久没吃酸菜鱼了。”
“有没有不该问你吗,你家冰箱里有吗?”
“没有。去超市买吧。”任美明挽住了任启东的手臂。
“算了,你上楼吧,我一个人去就好。”
“我也走走,又没几步路。”
饭过三旬,任启东思来想去,还是问:“你和……那个人,真的没有那种关系吗?”
“谁知道呢,我现在没空想这些事。”任美明摸着鼓鼓的肚子道,“你觉得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