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女店员的大脑恢复运转,迟疑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认识你说的人,我刚来这儿上班。你要是找人的话,我帮你微信问问老板。”
“不、不用。”蓝溱还记得这是一项隐蔽任务,连忙拒绝,又不死心地追问,“就是……你们店里不是还有另外一个营业员吗,长得高高大大很壮的,看起来很凶但其实很好说话的……那个人。”说到后面,语气低落了下去。
“啊?我不清楚哎,我来了以后一直是我一个人上全班。哦,明天还有个兼职的大学生会来,但那好像也是个女生……”
蓝溱愣愣地听完,心里腾地燃起怒火——好哇,这个任启东,换工作了都不跟他讲一声!害他白跑这么多趟,像个笑话。
换工作更不是什么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事,念头起码产生在他们吵架闹掰之前了,任启东做这么重要的决定都不跟他吱一声,他不过就是放了个高利贷(不是贪图利息那点蝇头小利,而是将来也许哪天能用上的人情债),人不是还好好地待在家里哪也没去,工作也没变动,怎么比较都是任启东更不把他放在眼里吧!
到底谁该生气啊?!
余光中,蓝溱瞄到货架上陈列的各式面包,被温馨的暖色调灯光照耀着——任启东很多次敷衍他时都是用的这些,把他当成什么小猫小狗喂。
蓝溱气愤地抽出盘子,夹了一大堆,哐的一声放到柜台上,礼貌性地给出封口费:“帮我打包一下,谢谢。哦对了还有,刚刚的事,是我弄错了,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好的,请问有会员卡吗?”
没有,以前都是员工价。蓝溱果决地摇了摇头,扫码付账。
一只手抓着面包食不知味地嚼,另一只手快速操作着鼠标,买进卖出。蓝溱有些恍惚,今天已经星期几了。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他低头去看任务栏右下角的日期,正好跳出一个浮夸廉价的游戏小广告,不知道是哪个流氓软件附带的。其实已经好一段时间了,时不时就会弹出来,但蓝溱一般点个叉关掉就算了,懒得去揪出源头。
直到今天,他终于忍不下去了,决定对所有不该出现的事物赶尽杀绝。
杀毒软件扫描定位后,蓝溱盯着那个图标,很是陌生。又愣了愣,才想起来,是任启东很久之前下的那个安卓模拟器。他没有删,想着也许哪天任启东还要用。
点击【确定卸载】的前一秒,蓝溱鬼使神差地挪开了鼠标,转而点击图标,启动了那个程序。
屏幕中央跳出个竖着的手机界面,只装了两个软件,一个是麻将,一个是微信。
蓝溱点开麻将,随机匹配打了两把,意兴阑珊地退出来,心痒难耐,快速点击了两下绿色的微信图标。他都不记得这是模拟手机的,点一下就行了。
画面跳出来的一瞬间,蓝溱又悬崖勒马,骤然闭上了眼。这不道德,侵犯他人隐私,这是他最不齿的事。可他闭着眼睛又想,开弓没有回头箭,都走到这一步了,无功而返实在不甘心。
他不再是一个没有道德污点的人了,都怪任启东。
蓝溱缓缓睁开了眼。
他还是他的置顶,这是蓝溱第一眼看见的事。这就足够了,蓝溱深吸一口气,略过那些不重要的群聊,任由好奇心吞噬了其余一切。
可惜的是,那些私聊对话全是日常鸡毛蒜皮,与他无关,毫无价值。蓝溱当机立断,点进信息量最大的微信支付,查看一笔笔的消费。外卖平台,手机充值,便利店,奶茶店,青年旅社……他对着最后一项显示的金额蹙眉不止,都没上三位数。
蓝溱还在往上翻,突然跳出提示:【账号在别处登陆,如非本人操作请更改密码】
蓝溱做贼心虚,立马退出并卸载了模拟器。他都忘了这也算手机端,一个微信号不能同时登俩手机。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儿,他又想明白,任启东这个神经大条的,估计把这当成普通盗号的了。
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不知道是浏览的骗子网站还是黄色……
任启东竟然还有心情看那些!蓝溱气得拍桌,键盘鼠标一起在桌面跳恰恰。怒气因为手疼慢慢消散,蓝溱理智回笼,才意识到他就是盗号者本者,没有这些那些网站,他把自己绕进去了。
说不清出于什么目的,蓝溱点开自己微信给任启东发:[我电脑上登的,不小心。]
过去半小时,一小时,那边始终没有回复。
任启东经常这样,一忙起来就不太看手机,与依赖网络交流操作的蓝溱不一样,他的工作聚焦于线下,很多时候,就算感受到手机震了一下,或者好几下,也不会立刻去看。蓝溱了解任启东这个恶习,但第六感告诉他,这次任启东就是故意已读不回。
蓝溱气急败坏地发:[要走就把你的东西全拿走,留一地牛皮癣给谁清?]
果不其然,任启东几乎是秒回:[后天下午过来。]
蓝溱气得够呛,手一抖,没拿稳手机掉到地上,屏幕摔出条歪歪扭扭的裂痕。他跑到隔壁卧室,把自己与手机都重重扔在床上,翻来滚去捶床垫,发泄心中火气。
一身力气都撒光了,蓝溱大口喘着气又去摸手机,点开备忘录,记下第1421条:[看见消息不回,害我摔了手机。]
上一条当然是离家出走,蓝溱想了想,改成了“擅自搬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把一整篇备忘录都删掉了,回收站里的也彻底清空。
脑海里的也能用橡皮擦擦掉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放心交给我,一定都给你搞砸
第43章 分手应该体面
任启东一出门,就特别倒霉地踩到了一坨狗屎。在花坛里别了半天,又去附近小店买了包纸使劲擦,鞋底仍隐隐约约散发着气味。
然后,他刚下到地铁等候区,一节半空的车厢就在他眼前关上了门,离他远去。下一班等了近十分钟,人挤人挤人挤人。任启东缩在两节车厢连接的贯通道,特别的晃,他站在钢板上,耳机里单曲循环着《体面》。
地铁到站,由于站位太靠里,又差点没赶上下车。走到扶梯,任启东才发现一只耳机没了,不知道是丢在车厢里,还是掉到下面轨道去了。
无论哪种,找回来的希望都很渺茫。
一路艰辛如过五关斩六将,任启东终于抵达了熟悉的生活了快两年的片区。他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雄赳赳地迈着步子,一抬眼看见那家理发店,忽然想起之前办的VIP卡,还留有四千多巨款。就蓝溱来剪过一次头发,要是不花了,岂不白白便宜他了。任启东索性一咬牙,打算进去大肆消费一把。
迎宾的小工问他有偏好的发型师吗,任启东马上想起了那个热情的山大。结果被告知,山大已经跳槽了。
时不我待,所有的预兆都在警告他。
任启东任由陌生的理发师龙飞凤舞地发挥创意,什么烫啊染啊护理啊,有的全上。还有掏耳刮面的服务,从未如此享受过。围布一撤,任启东站起身,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距离他到达小区门口,已经过去三小时了。走出理发店抽了根烟,远远地望着太阳落山,任启东找不到再拖延下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