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后背暴露面积,这么近的距离,常年法医习惯思维,心肺血管骨节,哪里致命他不要太清楚。
可是没有武器啊,还是算了吧。
苏懋深深呼吸,他连个解剖刀都没有,刺杀似乎艰难了些,还是放弃吧,万一一个不小心,得不偿失露了馅,被反制怎么办?可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下好决定,他定回神,暗暗欣赏面前背影。
头身比例,腿长比例,肩腰比例,臀线收放……还有这肌肉线条也太过分了,他都忍不住开始推想内里骨架构造,一定非常完美!
就在他打消所有不良念头时,太子动了。
太子仍然背对着他,修长指骨拿出一柄匕首,切改过大的矿石颜料,切的也不多,感觉足够用了,随手放下匕首,将颜料置于小碟上,以毛笔蘸取,继续作画。
一切都很好,匕首放的位置也很不错。
以苏懋身为法医,对凶器的研究眼光,轻而易举地判断出这是一柄足够锋利,足够趁手的武器,完全可以做到瞬息间杀人于无形,只要角度姿势把握好,还可以控制声响,不被任何人发现!
这柄匕首就在桌上,最边缘的位置,太子仍然背对着他,视野角度方面,匕首处于太子的视野盲区,反倒是自己这边最方便快捷,极易获取。
苏懋都要咬指甲了,面前这个真是终极反派疯太子,不是哪来的傻白甜吗!心这么大的吗!
他本无心做坏事,奈何别人非要给机会……
苏懋闭了闭眼,握了握拳,又闭了闭眼。
心里不知道嘟囔了多少句话,还是没有行动。
陡然风起,穿掠凉亭,匕首本身有重量,放在桌上本不会有事,但太子衣袍轻缓,袍角随风微荡,不小心撞到桌上,缠住匕首,随风往下一拽——
匕首的锋利刀尖,直直冲太子的腿就去了!
这人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苏懋所行所想,皆是下意识行为,意识到后悔的时候,已经快步上前,抓住了那柄匕首。
风住。
人静。
苏懋手僵在空中,尴尬极了。
他看到了烛影之下,太子的眼睛。凤目狭长,剑眉藏英,眸底一片月色冷霜,笼罩着暗海波澜,垂眼处,悲喜不现。
“喜欢?”
苏懋还未品出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对方下一句话又来了:“赏你了。”
所以是匕首……赏了他?
苏懋有点没领会到这脑回路,他刚刚行为是不是勉强能称之为‘救驾’?太子的反应却只是他喜欢这枚匕首,并赏了他?
所以这尴尬的,他双手几欲捧到对方腿间的动作,太子应该没有注意?
没注意就好。
苏懋面无表情,拿着匕首,退回到原来位置。
凉风过亭,卷起微腥水汽,下雨了。
所有闷热,连着前番汗意,全被凉风卷走,几个呼吸间,周遭变得舒适惬意,连雨滴打在莲叶上的声音都格外清脆动听。
太子在画湖中睡莲。
苏懋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对方会举烛到这里来画画,大概这也是‘疯’性一字的表现,他跟着被迫走不了,在这里赏莲,静观片刻,发现这景还真挺美的。
远处亭台轩榭,拱门错景,雨雾朦胧,近处睡莲承受雨泽,花瓣柔白,尖角润粉,轻轻摇曳间,别有一番曼妙。
就是风太大了点,不知从哪儿刮来几片花瓣,慢悠悠落在桌上茶盏中。
茶盏是太子的,花瓣是夹竹桃。
这玩意儿有毒啊!
许是作画太久,累了,太子伸手往桌边去——
苏懋麻利端走这茶盏,面无表情倒倒:“茶沾过雨水,不能再饮,殿下且稍待。”
旁边就是茶壶,他清洗过茶盏,重新倒了一杯,递过来。
太子却没接,大手越过苏懋,换了支笔。
他并不渴,也没想过要饮茶。
苏懋:……
没关系,社死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不会装模作样了?他姿态端正,风轻云淡的将茶盏放到桌上。
就是后退时没找准方位,脚踢到了桌角。
“净手。”
太子冷霜音色再次传来,这回明显不是叫人伺候——他手中画笔还未停。
那就是……
苏懋看了看自己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