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挺好。”我重新拾起刀叉,致力于自己盘里的一块牛排。
杨璐并不如我害怕的那样问下去,话题很快被她带到她崭新亮丽的上东区生活上,没过一会儿,她突然伸直了胳膊,冲餐厅入口招了招手。
我回身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刚进来的客人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外,杨璐也是这时候才告诉我,“忘了和你说了,我男朋友也要来。”
面对我愕然的表情,杨璐耸耸肩,道,“没办法,我说要和男生吃饭,他不放心,你也知道,我太受欢迎。”
我眼见着他们俩在我面前旁若无人地接了个吻,又惊讶地在杨璐捧起对方脸时发现了她手上戴着的一颗闪耀的钻石戒指。
趁她男朋友去取餐的功夫,我十分震惊地问她,“你要结婚啊?”戒指在无名指上,绝不是简单的戴着玩玩了。
“可能吧,”杨璐并不是特别认真的样子,“他求婚了,我也同意了。”
“订日子了吗?”
“没有,到时候说吧。”杨璐盯着自己的手,摆弄了几下,似乎自己也觉得很是好看。
我看她对钻戒的兴趣远远大于婚姻,半开玩笑地断言道,“你不会结婚的。”
我不信杨璐会选择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嫁人,她习惯做人群的焦点,习惯成群结队的异性投来仰慕的目光,而婚姻必定会成为她的限制与枷锁。
杨璐不置可否,隔了会儿才轻声回答道,“谁又知道呢。”
等她男朋友回来,杨璐帮我们做了个简短的介绍,我知道这位叫Richard的建筑师毕业于金山的一所大学,听到学校的名字时,我难免咯噔了一下,那是严凛转学回国前的本科院校。
不过看这人的长相,应该比我们年长几届,大概不会和严凛认识。我说不清是放心还是失望,心里时常因这种矛盾的心情而烦闷,想知道他的消息,又不敢太多了解。关心则乱,不如不闻不问。
Richard又去取了一次餐,餐桌上再次只剩下我和杨璐,杨璐看了眼我空了的盘子,“你这就饱了?”
我点点头,“这几天都窝在酒店里,不太饿。”
“你不会在减肥吧?”她目光里多了几分担忧,“你瘦了好多。”
“有吗?”我摸摸自己的脸,无所谓道:“瘦点儿是好事儿,总比胖了强。”在这个充斥着高糖高热量食物的地方,胖起来再瘦下去比登天还难。
“那你快教教我,”杨璐颇为羡慕地说,“我正愁减不下去肉呢。”
“你还减肥?”我对女生苛刻的审美观深感不解,“够瘦了你!”
“不行不行,我订的婚纱是0码,我现在身上穿的还是2码。”
我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你连婚纱都准备了还说不一定结婚?”
杨璐翻了个白眼,“谁规定买婚纱就一定要结婚?”
我双手举起来表示对她的逻辑投降,只是那天不曾想到,再过一个多月,真的收到了她寄来的婚礼请柬。
第75章 2
杨璐做事一向干脆利落,随函而至的还有两张往返机票,看这样子我是不去也得去了。
婚礼订在纽城L岛上的一座庄园里,我到的时候才知道新郎Richard的祖母原是贵族小姐,
整片庄园都是她的嫁妆。平时这里是供游客参观的旅游点,只有这个月用来筹备婚礼事宜。
庄园门口有接应宾客的车辆,我直接被带到一幢形如城堡的建筑前,里面早已被改造成现代的酒店装潢,只是外面看起来还停留在遥远的中世纪。
办好登记,我走到房间门口时,正好遇到一个本科同学,他住在我隔壁,热情地邀我一同去参加楼下的before party。我潦草答应了他,进房间才发现自己连他叫什么都忘了,放下行李箱想了一会儿记起来一个叫“吴卓”的名字。
杨璐这婚礼,就是一场小型同学聚会,只可惜来的人并不算多,和前两年热热闹闹的除夕夜比起来,实在冷清了太多。
同届的同学大部分回去报效祖国,留下的小部分人里大多也是选择继续攻读学位的,和我一样找到合适工作的幸运儿寥寥无几,而男方的家人和朋友倒是十分缤纷,从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儿到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几世同堂,好不欢喜。
杨璐走过来和我聊了几句,我祝她“新婚快乐”,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眶一直红红的,我问了一句才知道她父母因为签证的关系不能来现场。
我安慰了她几句,杨璐罕见地流了几滴眼泪后,忽然又收回了表情,拘束地朝我身边走过的一位长者打了声招呼,“Mr.White”。她冲我眨了眨眼,轻而快地用中文小声告诉我,“这是Richard爸爸。”
我本也打算客套地打个招呼,可被这位老先生审视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还好他只是看了我们一眼便又走开了。
我开玩笑地问杨璐,“他是不是觉得我是你某个前任来抢婚的啊?”
“呵呵,”杨璐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愤愤道,“Racist罢了,他最看不惯亚洲人。”
“不会吧?”我想这罪名她扣得也太大了,“种族歧视还能同意你们结婚吗?”
杨璐有些得意,“Richard爸妈分居了,他爸在加州教书,管不了我们的事情。
这时其他的同学也陆续围了过来,趁杨璐还在我们这圈人中应酬,有好事儿的人旁敲侧击地问她有没有请严凛,这话一问出来,我不用抬头便知道,所有人的余光都斜在我身上。
不过杨璐很淡定,“请他干什么?”她轻描淡写道,“我们又不熟。”
旁边响起一片“嘘”声,好像是在嘲杨璐不敢面对那段无疾而终的单相思,也好像是在表达无法看我和严凛好戏的失望。
虽然但是,听她这么说,我心中好歹一块大石头落地。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我知道的是,我肯定是没做好再次见到严凛的准备。
当然,我也没有为此特别准备过,如无意外,我们这辈子不会碰面了。
我来的时间已不算早,明天又还有婚礼要办,简单的欢迎派对在24点前便结束了。我正要和其他朋友一起回房间楼层,忽而发现那位老先生如炬的目光仍在追着我。
“Sir”他直接叫住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麻烦,忐忑不安地停下脚步,示意其他人先走。
老先生站到我面前,严肃打量一会儿,出乎意料地露出一个很和蔼的笑,“你倒是个不错的年轻人。”